突然告诉他赚的银子都给了旁人?他接受不了。
不说他原本就不是多大方的人,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他去大方。
“儿子考了多年也未中举,再考下去一家人生计都要发愁了,如今种田虽未大富大贵,却也吃喝不愁,如此生活倒也安乐知足,娘就给儿子拿六两银子,眼看秋收在即,买回耕牛儿子收田也能省些力气。”
见儿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坚定和了然,花老太太明白,花致远定是知晓她将银钱都借给娘家,今日不过就是试探,干脆道:“银子娘眼下拿不出,你德安表弟去年中了童生,过几日要去考秀才,银子借他做了盘缠以及上下打点一些。你此时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拿不出来。”
“都借了?”花致远的心又凉了几分,虽早就知他这个娘对银钱不在意,却万没想到她会如此糊涂。
刘家人的品性花致远早便看透,早在当年他爹因病过世,花光家中积蓄,母子俩饥一顿饱一顿时,刘家人便言明,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花家与刘家早就没有瓜葛。
而那些银子,说是借,怕这辈子都等不到他们还的一日。
更何况,张嘴闭嘴就是把锦乐坊挂在嘴边儿上的人,品行又能有多好?怕是那些银子也都花在这上头了吧?
“也没都借,你上次拿回来卖麦子的还在。”花老太太将头扭向一边,不敢与花致远对视。
她也不是不后悔,每次刘家人一来,她也打定主意不借,可被刘德安几句好话一说,诰命在那一诱,也就忘了之前打定的主意。
等钱被借走后她也后悔,但想着待刘德安得中了,定会加倍还回,心里还有一丝安慰。
如今被儿子追要买牛钱,她拿不出来心里也是真急了,只怪她之前太过糊涂,就是那卖麦子的三两银子,还是今儿闹了一出,她恼了刘家才没给,不然怕也是不在了。
花致远眼圈就红了,拳头捏了又捏,深吸几口气,最后重重吐出,“娘,你真是我亲娘!”
说完,转身出屋,扛了把尖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这一晚,花致远一夜未归。
这一晚,花老太太一宿未睡。
章琴本来还忐忑地想再看看,可喂了小儿吃饱后,也迷迷糊糊地睡下了,倒是个心大的。
天未亮,好田村的村民便都起了床。
因为穷,溪江镇这一片儿人口不算多,但土地却不少,尤其是好田村还是溪江镇这边的大村。
这些年陆续开荒,家家都有大把土地,日子也越过越好。
可地多了,活也就多了,每到农忙时节,村里人便是起早贪黑地忙。
虽累,想到收成心里更甜。
很多人家都在谈论秋收后就修缮房屋,今年冬儿要过个暖年。
相比之下,花家真是相当于水深火热了。
花盼盼一早起来便满村子地找人,花致远这人,心虽不窄,可心思沉,倒不怕他想不开,可毕竟这么大人就这么一夜不归,谁也不知去了哪里,真出个意外也不好说。
章琴坐着月子,弟弟妹妹们都小,花老太太一早就在院子里哭天抹泪,闹得四邻不安。满村子里找了一圈,又向很多人打听,也没打听到人,花盼盼只能一路走一路寻,眼看日头都要升到正当空,花盼盼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山。
村子里不缺地,家家都有些种不过来,就是想要雇人种田都雇不到人,所以眼下后山的地还没有人盯着,农忙时节来后山的人并不多。
可离着山脚还远,花盼盼便能看到半山腰的空地上有个人,挥舞着尖镐的背影倔强而又孤寂,一时瞧着竟有些让人伤感。
花盼盼小跑着来到山上,见地已刨了有二分的样子,可见刨了不短时候,这是从昨晚离家后就来山上刨地了?
花盼盼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弯腰开始拾地里的石块。
山地难开,土里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难为花致远一夜时间刨出这许多地。
见他干活越来越地道,也越来越习惯这种劳作的日子,花盼盼也不知改变剧情,让未来的花首辅成为种田汉是对是错,瞧他这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心里倒是有点酸涩。
可渣爹不渣了,奶奶却又让人不省心,可见这家的日子真不能好过,但凡好过一点儿就有人瞎折腾啊。
花致远停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便见大闺女在身后捡石头,“放着吧,闺女家家的糙了手,往后嫁不出去,总不能让爹养你一辈子吧?”
“才不想让爹养一辈子,盼盼又不想喝一辈子白粥。”花盼盼闷声闷声地说道,上顿白粥下顿白粥,吃得她见到白粥胃就反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