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柳这模样在摊子上忙着,还不需担心惹来登徒子,花盼盼擦了把头上忙出来的薄汗,心里暗叫这真是捡到宝了。
午时,一辆马车停在摊子旁,车帘一挑,先是跳下个少年,指着摊子对车内道:“姑母,表妹,好香,不如就在这里吃吧。”
花盼盼只看了一眼便将脸别向一边,却是看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车上跳下的少年正是隔壁韩家的韩孝武,他唤的姑母和表妹是谁也不必猜了,可她真不想做这人的生意啊。
车中妇人挑开帘子朝外看,不大情愿地道:“香倒是甚香,可坐在这摊子吃……总是不雅,再者这样的摊子,怕是不大干净。”
韩孝武撇了撇嘴,想说他跟着祖父走南闯北学做生意时,别说是小摊子,就是路边都蹲着吃干粮都是常有之事,咋到了姑母口中就如此嫌弃?
可见是养尊处优惯了,这矫情的。
嘴上倒是没反驳,而是径直走向花盼盼这边,眼睛盯着熬煮着鸡汤的大锅看了又看。
锅看着擦的很干净,锅边没沾着锅灰或是食物残渣。
放食材的案板也擦的很干净,想来虽也会有汤汁洒落,但很快就会擦干净了,抹布瞧着也是洁白干净的,倒没想像中那么不干净。
他闻着这汤味香得很,若姑母不想吃,那便去前面酒楼吃好了,反正他是要尝尝到底是什么这么香,闻着倒有几分像是之前从花家院子那边闻过的。
只是香味更醇厚些。
光是闻着香味,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吃还不得整日惦记着?韩孝武看了一会儿,除了只是个摊子,倒是没有不满之处,便对一手拿着长勺,一手拿着笊篱的丑姑娘道:“你这卖的是何吃食?怎么卖的?”
安柳笑道:“我们卖的这是鸡汤米线,用的都是上好的鸡汤为底,只米线五文钱一碗,配料另算,公子要几碗?”
孝武闻言撇了撇嘴,“可是够贱的。”
倒不是嫌弃,只是觉着这价钱不大配这香味儿,若是换他来定价,一碗怎么着也得要二十文,毕竟鸡汤难得,如此香的鸡汤更是可遇不可求。
然而他的话却让安柳的笑僵在脸上,盯着韩孝武的脸看了半晌,见他还撇着嘴,一脸不屑似的,突然大着嗓门吼道:“你才贱!你全家都贱!”
硬是忍了又忍才没把手上的笊篱扣韩孝武的脸上,可气鼓鼓的模样显然气得不轻。
韩孝武脸上的矜贵之色立时就端不住了,虽他认为路边的摊子没什么吃不得的,但到底是富家少爷,在穷人面前天生就有几分自傲。
虽说那话他说的有毛病,说过后也有些后悔,可那也只是无心之失,哪有上来就开骂的?若是在京城,不用他出手,就有人要教这丫头如何做人了。
韩孝武的脾气一向火爆,即便是昨日在锦乐坊吃了暗亏,他也是说骂就骂了回去,什么身份流言在他这里都没在意过,不然也不会闹到在京城待不下去,被祖父赶到这乡下地方来修身养性了。
甚至昨日他骂不过一群风尘女子,最后还动了手闹到县老爷那去,刚被姑母和表妹带银子从县里赎回来,可这口气到底是出了,少爷心里正舒坦着呢。
想锦乐坊的那群什么荤话都敢骂的女人他都没放在眼里,这小丫头片子又有何惧?韩孝武张着嘴刚要回骂,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声将他到了嘴边的骂句给堵了回去。
花盼盼没料到在自家人面前一向恭顺的近乎谄媚的安柳竟也是如此霸气,尤其骂的是这位不知天高地厚,又自以为是的韩家少爷,见韩孝武脸色越来越黑,竟觉得十分有趣。
结果笑完就对上紧抿着嘴,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口骂人的韩孝武,她半点不怀疑这小子会直接掀了他们家的摊子。
可掀了摊子得赔吧?花盼盼还真不怕这位少爷闹事,反正韩家有钱。
被韩孝武瞪着眼看过来,便也瞪着眼看了回去。
却不想韩孝武在看清是谁在旁捡笑时,原本习惯地就要骂回去的韩孝武突然沉默了,片刻后转身就走,这干净利落的模样倒是大出花盼盼预料,这人莫不是转了性子?
还坐在马车里的韩氏和韩惜月这时也听到安柳的怒吼,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她们,心里已暗叫了声不好,显然对自家这位少爷惹是生非的能力极有信心。
可刚到县里把人赎回来花了一笔银子,她们真怕他又惹出什么事儿来,这里不比京城,倒不是说韩家的势力不及此处,而是带来的银子有限,他们又是坐吃山空,不能所有家当都用来赎人,往后日子还过不过?韩氏着急忙慌地从马车上下来,脚下绊着裙摆险些一头栽到车下,惊得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