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足足两分钟,电话那头传来邵听风跟司机结账的声音,邵听雨还以为这次对话也要潦草结束时,他终于开口了。
却是问:“姐,怀孕是什么感觉?”
邵听雨一愣,忍不住声音都带着笑:“很幸福的感觉。”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这么幸福,也有一些人的孩子并不是被期待降生的,孩子对他们而言是痛苦,是累赘……不过小邵,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上次姐的话给你压力了?姐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才多大呀,这种问题不着急。等你做好准备了,姐随时都会支持你。”
邵听风静静听她说着,嘴唇抿得紧紧的。沉默许久,他低声问:“姐,如果哪天我让别人怀孕了怎么办?”
邵听雨回答得理所当然:“那就结婚啊。”
邵听风:“……”
他还想说什么,温柔的姐姐语气一转,严厉道:“不结婚就打断你的腿!渣男不配叫我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家之所以这样,就是……就是他不作为的结果?”
邵听风当然没忘,如果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他和邵听雨也不至于被如此轻视。
邵听雨很敏锐地反应过来:“小风,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孩子的事情吧?”
“没有。”邵听风立即打断她的话,“没有。”
连说两个没有,邵听雨皱起眉,虽然觉得他有点反常,但还是愿意相信弟弟的话。叹了口气,邵听雨岔开话题:“车的事……”
“没什么,罚单只是舍友住院,开得急了而已。”
“啊,是上次那个漂亮的男孩子吗?要不要姐姐去看看?”
“不用。”邵听风拒接得没有商量余地,很快跟她道别挂掉电话。
跟邵听雨的谈话并没有让他混乱的思绪理清多少,反而在心里压下了一块更沉,更重的石头。20岁的年纪,许多不曾想过、以为很遥远的问题,都被迫摆在眼前。
并不是要逃避,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不重蹈邵父的覆辙。
邵听风幽魂般回到宿舍,按照医生的嘱咐,开始收拾要住院的东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那人的私密房间,原来空荡荡的空间经过两个月的磨合,已经摆放了不少东西,有些凌乱却并不脏,一些直播设备的线头凌乱地堆在一个角落,床上还有早上匆忙换下来的睡衣睡裤,房间里充斥着一种好闻的味道,是第一次……时,他就闻到的独属于程斐的气息。
邵听风抿着唇,打开衣柜,准备整理几套换洗的衣服,冷不丁看到一套熟悉的男士礼服。
偏休闲款的男士西装,藏蓝色纹金线的布料质感极好,袖口上的花纹十分精巧,独属于某高奢牌子的低调奢华,被包裹在一个防尘袋中,几个樟脑丸子和干燥剂袋子让它透着一丝滑稽。
看到这套西装,邵听风心中的慌乱瞬间达到顶峰。
那一晚的情景无法抑制地在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毫无掩饰,一瞬不拉。他很清晰地记得自己已经摸到了一个小塑胶袋,也记得自己如何不熟练的打开,不熟练地研究如何使用它,但最终,那小塑胶袋还是被甩在了床尾。
第一次的体验,陌生而刺激,他无法控制。事后他也没能为对方及时清理,就这么抱着对方相拥而眠,纵然第二天醒来善后,也已经是亡羊补牢。
邵听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慌乱的心在已平静下来,是他的错,罪无可赦。
再睁眼时,已然温吞平静,仿佛没有经历过丝毫的困惑和挣扎。
程斐是个在衣着上比他讲究的人,邵听风微微蹙眉,难得耐心挑选,奈何实在不懂搭配,只能循着记忆,把程斐平时常穿的几套衣服都收拾进行李箱中。最后收拾到贴身衣物,淡漠的视线接触到抽屉里的内裤时,邵听风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随即闭上眼睛,快速抓起几条柔软的小布料,团吧团吧团进行李格袋里。全程动作稳当妥帖,只微微有些耳根泛红。
临出门前又想到什么,走回厨房,找了一会,才在阴凉的收纳柜里找到那人平时极其喜爱的酸笋罐子。
邵听风打开其中一坛,被刺鼻的味道熏得差点窒息。
他微微皱眉,夹起几块塞进保鲜盒里,他知道这东西娇贵易坏,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外科医生在做一台高精密的手术。
把保鲜盒放进袋子里带出门时,突然觉得这样做可能会让程斐心生怀疑,——怀疑他为什么会对他的饮食这么上心,进而再怀疑到自己可能已经知道他怀孕的秘密,便又放了回去。
但没两秒,又再次拎起来,有些纠结地看着这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