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麟与郭爷等带着一桶黑色箭头的箭矢进入营中,放于沙盘前。
郭爷向雪照道:“往年,咱们与钟天青交手,那钟天青几次险些丧命,可都让他侥幸逃脱了,这次必要他无处可逃。”
济麟道:“这些箭头上都淬了‘寒煞人’,毒性极强,咱们的弓箭手换上这些,他们有九条命也难活着回到南边。”
雪照点点头,问:“师子章带亲随从此处逃走,此消息可属实?”他点着沙盘上的重重黑石山。
济麟道:“咱们的探子十分肯定,他打算留钟天青和大部队在此转移视线,自己趁乱逃回南边。”
郭爷嗤笑一声,“这是把他逼急了,打的他毫无退路。殿下,咱们是否截杀?”
雪照的目光落在黑石山上的羊肠小道,语气随意又带着些莫名的冷淡,“杀呀。”
济麟跟随雪照数年,这次不知为何,隐隐觉得要动些真格,他兴奋地抱起毒箭,领命而去。
次日凌晨。
雪照放眼望去,叛军大帐一个个像沙滩上的白石子,安安静静伏在鱼肚白的夜空下。
很安静,很老实。
“呼!呼!”寂静的山林中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济麟弯腰小跑着拨开横七竖八的枝叶,跑到雪照近处却不敢出大声,呵着气道:“来了,正从黑石山上过。”
这话也没个头尾,但雪照自知他指的谁。
树林中隐藏着最顶尖的弓箭手,各个都是最狠辣无情百里挑一选出的,箭矢上淬着‘寒煞人’,弓箭手还身负军中最凶猛的□□——这□□从盯守叛军处调来了十之六七,所有的杀手锏都被雪照殿下派来搞今晨这重头戏。
雪照在丛林中潜行,四周的树林簌簌而动,无数人静静涌向黑石山上盘桓的羊肠小道。
天色微明,果然小路尽头转来一行人。
那十几个人护卫着一辆青布小车。
呵,如此地步了,那人居然还要乘车。
济麟目光飘向雪照,只见雪照微微凝神,一个抬手——
无数箭矢与□□齐齐飞出,那可怜狭窄的羊肠小道顿时被轰地体无完肤。
包括上面的人。
雪照冲进土雾中,济麟早帮他从一堆石头木板中翻出一个人。
那人从青布小车的车板里滚了出来,竟然并不逃跑,只是撑着腰杆半躺,穿着一身熟悉的青衣。
雪照皱眉,“是你?!”
天青靠着四分五裂的车板,咧嘴一笑,“又见面了,殿下。”
雪照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点头道:“钟将军倒是忠心。”
天青十分谦虚道:“哪里,子章殿下给我饭吃,我就给他命。”
济麟终于明白过来,起身要追,雪照道:“不必了,钟将军神机妙算,想必子章殿下已趁乱从军营逃脱。”
天青轻咳一声,更谦虚了,“谬赞,谬赞。”
雪照望着他。
济麟跟随雪照多年,最擅长从他神色揣摩心思。
静了一会儿,雪照转身走了。
济麟会意,立刻上前将他从木板上踹下来,拿绳子粗暴的捆了,随便找了块板子绑住拖着走。
云光军清理小道,这一场辟邪军有死有伤,可是云光军也并不曾赢。
因雪照未说话,路边善后的士兵,跟随他身后的济麟郭爷等将士都不敢多言。
济麟估摸着雪照因战事心情不佳,可偏偏此刻那钟天青还在聒噪:“殿下!上次匆匆一别,我还未谢你救命之恩。”
“殿下,你怎么不说话?”
“殿下,你看这黑石山,传说是姑射族的老穴,姑射族你知道吧,据说男子也能生子……哎呦!”他顿住,吸溜着气,从后腰压在木板处,拔下一根箭矢,喃喃道:“这是什么时候中的箭?”
他向后一摸,后腰本就负伤,血窟窿似的血肉模糊,一时间也分不出那箭矢是射中他还是碰巧被他压在身下。
雪照回头淡淡的瞥了一眼,继而目视前方,一路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钟天青本在聒噪,瞧他脸色之后,莫名有些心慌,后腰又流血不止,仿佛被人摘了肾似的,他虚的挺不起腰杆,斜靠在木板上,一阵阵头晕眼花。
后腰的血细细流洒在山石小路上,钟天青渐渐从嗓子眼到嘴唇阵阵发干,他干咽了几下,忍不住向他身旁的郭爷小声道,“唉,我说,郭爷,给弄口水喝不。”
队伍气氛极其沉默,这一句话从他身旁的郭爷乃至前方的济麟、雪照无一不能听见。
郭爷还未说什么,济麟抢先回头,“钟将军,我劝您还是少说几句话吧。”他瞧了一眼脸色极冷的雪照,笑道:“少惹些眼或许还能多活一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