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但侍女态度奇好,看了看那崭新的厚软锦被,小心地道:“那给您换一床?”
钟天青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是寂寞疯了。
“就没有软一些的吗,这个被子我……我睡不着觉!”
不知为何,这句话将他心绪忽然点燃,声调瞬间便拔高了。
侍女们吓了一跳,“马上,马上给您换一床。”
钟天青心中尚且留存着一丝身为囚犯的自觉,“……算了,不必。”
侍女们莫名其妙,只得先将晚饭摆好。
及至钟天青坐到饭桌前,随意一瞧,又瞧见那个白瓷碟子盛着的小青菜。
三天,他已经至少看见这道菜三次。
虽然这次是酸辣的。
钟天青心中波涛汹涌,他忍了又忍,用筷子戳着那青菜,戳了一下又一下。
他不情不愿的将菜混着米饭塞了满嘴,正咀嚼着,有人忽然从外走进。
钟天青愕然抬头,迎面瞧见进来的雪照。
两人离得极近,像上次在演武场一样近。
只是那时在混乱的外界,此时在私密的,安静的卧房。
钟天青满嘴含饭,他设想了一千次一万次,万万没想到自己再见他会如此英姿。
两人四目相接,都未说话,雪照却似乎含了点微笑。
钟天青低下灼热却冷漠的脸,继续无情的吃饭。
雪照侧身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望着他。呵,三天了,第一次来。钟天青朝向雪照的那一边侧脸已经快燃烧了,他燥热又鄙夷地想。
任由旁边人看着他,他维持英姿,冷酷的犹如进食的仓鼠。
雪照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连关怀都很适当,“这里待得惯么?”
钟天青拿着筷子的手停下。
“待不惯。”
“哦……”雪照的口气听不出情绪。
“哪里不惯?”他接着问。
钟天青使劲捏着筷子,捏的指节泛白。
评论食物不体面,他又不是女人,不该如此计较,但是。
“饭菜我不喜欢,没有味道。”
雪照看到他在那盘小青菜上挑挑捡捡的筷子,柔声问:“那你想吃什么?”
钟天青认为这还算一句人话,答:“香辣猪蹄。”
雪照严肃的看着他半晌,认真发问:“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嚯。
钟天青一口气从丹田直冲进气管。
香辣猪蹄不好吃,难道这种小青菜,和炖的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好吃吗?!
“……”他还未张口,雪照立刻改口道:“明日让他们备上……莫要激动。”
“?”钟天青自认没有激动,最多不过是找茬而已,他怎么会激动,他又不是女人!
雪照看他眼下有淡淡青色,问:“未曾休息好么?”
“嗯。”钟天青应了一声,但莫名的觉得这样答不合适,特地补上一句,“被褥睡不惯。”
雪照点了点头,其实这是二人重逢后第一次安静相处,该有许多重要的话要讲,不应总是环绕这般吃喝起居的小事,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提起。
雪照坐了片刻,道:“那不扰你,早些休息。”
不知是否他错觉,钟天青身形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便道“嗯。”
雪照走了,他走了,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钟天青平淡的用完饭,平淡的洗漱更衣,平淡的躺进被褥。
他睁着双眼,根本无法休息。
低沉的心情持续了一夜,第二日他起床时,明显眼下青色又深了一分。
但这低沉却在第二日上午又转好。
因为上午雪照又来了。
如昨日关怀他那般,十分温柔又十分客气地停留约莫一刻钟便走了。
钟天青阴云转晴,脸上的冰封稍稍解冻。
雪照走后没半个时辰,七八个侍女抱着大包裹出现在他房中,钟天青不明所以。
那几个侍女道:“我们奉命给您换新被褥。”
“什么新被褥?”为何要换新被褥?钟天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您昨日不是说被褥不舒服么?”
“……”钟天青迷茫了一刻,立刻道:“额……是。”
侍女们抖开大包裹,里面现出雪白的全新被褥,松软馨香,她们道:“这是内务处昨夜新赶制的,您试试是否合意。”
钟天青屋里的原有的几个侍女上前看热闹,只见白如宣纸的纱布针脚精细,打开一看,里面蓬松暄软的覆着云朵一样的棉花。
她们不敢喧哗,但是都在窃窃私语,“这是什么纱布,从没见过这样绵软的。”
“棉花也不像是棉花,像是云化了。”
她们低声问送东西的侍女,“恕我们眼拙,竟认不出东西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