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了上去。
不得不说,高处不胜寒是真的。顾黎野一走到上面就感觉到寒风更大了,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他紧了紧衣服,跟上了谢人间。谢人间领他走到了城墙另一边,然后指着远处说:“看那儿。”
陈黎野看了一眼。远处也有一片营地,还高高地挂起了旗帜,旗帜在寒风里飘扬,晌午的寒阳把它照得发光那好像是外族的营地。
“那是风族的人。”谢人间说,“他们最擅长远程作战,已经在那儿驻扎好几天了,箭能从那个地方射到城墙上来。”
这倒稀奇了。
那个地方离这儿少也有百米左右,能从那个地方射箭过来,那这外族倒是很有本领。
“我不是能随便让人挑衅着玩的人。”谢人间说,“要么让他们滚蛋,要么引过来让我打一顿,哪个都行,你给我解决了,解决不了就识相点来找我拿旨令,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他就想走,但还没走出去两步,一直沉默的顾黎野就道了句:“站住。”
谢人间停下了,转过身来。
“有办法了。”顾黎野转过身来,道,“我不仅能让你打他们一顿,还能让你捞到上好的弓箭。”
谢人间:“……”
陈黎野:“……”
陈黎野觉得他自己有点太聪明了这题才出了还没十几秒。
谢人间也很惊讶,这位无情统领脸上的面无表情在这一刻蒙上了一层茫然。
陈黎野听见自己笑了一声。
但他没能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只见眼前情形一转,转眼间他又身处在帅营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旁边放着张小方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张棋盘,最里侧放着一副茶具。屋子里点着蜡烛,营帐的门帘没掩严实,露了条缝出来,陈黎野从缝里看到了夜色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他应该是依言完成了任务,不然现在都应该在骑马回京的路上了。
他转头看了看。谢人间坐在最开始的位置上,翘着腿翻着几张纸,面无表情地翻看了一会儿后,把东西叠到一起扔到了桌子上,对顾黎野说:“干得不错,你可以留在这儿了。明天带你去正式打个招呼,军里就没人敢说你闲话了。”
“……”顾黎野沉默片刻,道:“我不在意的。再说了,众口悠悠你堵不住,你越是不让他说,他就越是觉得你心虚,就越要说。”
“知道是我同意你留下的话,就不会有人说了。”
谢人间道,“在战场上,那些将士远比你想象地更依赖将领,更何况是在这种天气恶劣的冰天雪地里生存作战。”
顾黎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嗯了一声,算同意了。然后他话锋一转,说道:“我今天在城墙上看你领兵作战,发现了一个问题。”
谢人间:“说。”
“你似乎有点束手束脚的。”顾黎野道,“你好像刻意在迎合你的边境军。我的意思是……不是你在统领他们,而是他们在统领你。”
谢人间:“……”
他的眼神开始往旁边飘,像是被说中了,心虚似的。
“看来你自己也有注意到嘛。”
顾黎野掏出个茶杯来,又拎起茶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说:“听说在前统领还在这儿的时候,你是冲锋陷阵的那个,速度很快,作战雷厉风行。所以我想应该是你的实力太强速度太快,边境军跟不上你的快节奏,导致你不得不慢下来来配合整体,因为军队不可以少了将领,你不能再用你那套作风,毕竟你担心你的军队。”
“不过呢,既然我来了,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想其他的,想你自己就行,其他的,我替你打算。”
谢人间把飘到别出去的眼神收了回来,定到了顾黎野身上。
顾黎野把茶壶放下去,端起来喝了一口。
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陈黎野听到了一道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就像那道地狱的声音一样,自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分不清声音究竟来自哪里。
他听到自己说:“我当时还没有沦陷。”
“我被关在京城十二年,先生说,我不可以崩溃,不可以有怨言,就算被逼急了也不可以多说一句话。他说,每一句话都可能带来杀机。”
“于是我谨言慎行,磨练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与理智。这时的我,仅仅是觉得自由的空气很好闻,即使寒冷,即使看不到一枝花,我也觉得很好。”
“我预感到他说不定会是我第一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但我没想到,一个月后,我不仅对他推心置腹,甚至恨不得把心都亲自从胸腔里剖出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