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睿默默的听着，后背被那泪水浸湿。
他的心钝痛，对于崔氏，他的态度一直是冷漠和残忍的。
因为她代表了他在皇权面前的无能和弱小。
所以，他心里其实是恨她的，恨她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压迫他，恨他占了姜氏的位置。
可是，恨以外呢。
面对海棠花一般耀眼夺目的崔氏。
他难道没有动心过吗？
或许有吧。
只是都被他忽略了。
对于崔氏的感情，太过复杂，又恨也有迁怒余下还有一丝自己不肯承认的心动。
“你没必要这么做。”
苏睿压下心中的悸动，用冷漠的语气说着。
崔氏摇摇头：“我愿意的，相公，你知道的，我爱你，从我十七岁那年见到你，我就爱你。”
顿了顿，她哽咽着，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占了姜氏的位置，也恨……那晚设计你，可是我爱你啊，苏睿，我崔明珠不要家族舍弃骄傲，当初我可以选择变作姜氏那般温柔的样子，今日便可以成为你手上的一把刀，只要、只要你答应我，别拿自己去冒险，别拿孩子们的命去赌，好不好？”
曾经骄傲的海棠花啊，被他亲手扯碎了。
苏睿心里五味杂全。
抿了下唇，他握住腰间的手掰开，在她哭泣声中转过了身。
“……崔明珠，下毒后，你如何脱身呢？你以为这样，便不会牵连到子女吗？”
苏睿声音低沉，垂眸看着满脸泪痕的她。
崔氏被他问的愣了下，目光触及到他那幽深的双眸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激动的说道：
“我可以服毒，只要我也跟着毒发，那必然不会想到是我做的！”
她的眼神明亮，还带着泪珠的眼里像个孩子一样欣喜着。
好似自己想到了好的办法。
苏睿叹了口气，抬起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轻声道：
“为了我，值得吗？”
“值得！”
她坚定的说着。
看着眼神温柔的他，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崔氏踮起脚尖，勇敢的亲了上去。
紧闭的双眼和颤抖的唇，让苏睿心底一柔。
没有推开她，而是选择了抱紧，撬开了她的唇。
他无法答应她，却也不忍心再出言伤她。
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两人短暂的忘记。
一夜雨打芭蕉，到了晨曦微露时，崔氏缓缓醒来。
看着已经穿戴整齐，正要起身离开的苏睿，她忍不住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问：
“答应我好吗？”
苏睿停下来，回过身，摸了摸她的脸颊：“抱歉。”
抽回衣袖，苏睿大步离开了。
留下崔氏一人，瘫坐在床上，捂着脸呜咽。
她不懂，为什么苏睿一定要这般谋反，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恨，能让他不顾家人孤注一掷！
踏出榕秀堂，苏睿回头看了眼那庭院。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温柔的姜氏拿着纸鸢冲他笑。
如果当年他没有迎了崔昊入府做客，或许，姜氏便不会受到那般侮辱。
如果当年他一早发现姜氏的不对，或许，她也不会在产后选择自-杀。
他恨崔昊，也恨自己！
可是，这一切的仇恨都是他跟崔昊之间的，崔明珠是无辜的，他不能因为她爱自己，便去利用她。
“封门。”
……
另一边，别院内。
苏瑶醒来后，被南烟服侍着穿戴好衣裙。
坐在梳妆台前，南烟正要为她上妆，突然楞了一下，大惊失色。
“小姐，你眼睛怎么肿的这般厉害？”
方才没注意，只顾着穿衣了，现在看，才发现小姐的双眼红肿，像是哭了许久一样，可是她家小姐并不会哭啊？！
苏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自己，双目通红，眼尾染上赤色。
依稀记得梦里好像梦到什么，让她心里很难过。
原来，难过是会哭的啊……
苏瑶心里喃喃。
而似乎是因为哭过，她走出房间时，看向庭院的一切，都比昨天要明亮许多。
与这个世界的隔阂似乎正在消减。
心思微动，苏瑶说道：
“去做些糕点，我要去看他。”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南烟没想到小姐这般开窍了，还知道亲自送吃的给安公子了，连忙开心的应下。
在南烟做糕点的时候，苏瑶站在边上看着。
案板上那各式材料印在她的眼中。
等听到南烟的惊呼时，苏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动手做了起来。
垂眸盯着手中的莲花状的面团看了半天。
一个念头冲破层层阻碍，浮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