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瘦弱哭声羸弱的哥哥不同,她的哭声震天,吵得人整宿睡不着觉,再加上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全家上下都觉得她是个小讨债鬼,吸了哥哥的精气,才这么能闹腾,导致自己的哥哥小病不断。
从苏幺记事起就经常看到,庭院内,哥哥被父亲驮在肩上玩耍,出汗了,就扑到母亲怀里撒娇,这样温馨的画面让她渴望,她学着哥哥那样去对母亲撒娇,换来的不过是冷脸和呵斥,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父亲,得到的只是皱眉和不耐。
渐渐,她明白了,自己在家里是多余的不受待见的,开始沉默,如同影子一样活在哥哥的阴影下,她唯一期待的便是等到及笄,她偷偷听到过母亲同父亲的谈话,知道他们想等到及笄就把自己这个讨债鬼嫁出去。
她并不害怕嫁人,因为隔壁的迎春曾经悄悄跟她说过,等嫁人了就不用活的那么辛苦,就像迎春自己一样,在家像牲口一样被奴役,嫁人以后日子却变好了许多,每次回娘家,家人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苏幺并不在乎自己会嫁给谁,她只是想着嫁人后,父亲母亲也会如迎春爹娘那样,对她好一些。
可惜,这样的愿望在她及笄那天被打碎了。
她被父母哭求着代替哥哥入了监狱,她想开口问:为什么?
但是这三个字在母亲的泪水中化成了唇齿间苦涩的叹息。
说起来可笑,被父母娇宠大的哥哥,没有如他们所愿的学业有成,而是学会了跟狐朋狗友鬼混招-妓,出事也是因为跟富家子弟争夺头牌花魁大打出手,结果失手把富家公子推下了花楼,当成死亡。
那是城里有名的富豪家的独子,任凭苏家如何找关系,对方都要把那害死独子的人收监问斩。
苏家父母无法,却也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送死,最终把视线落在了跟兄长生的一般模样的苏幺身上。
都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只是剪短头发换上一样的衣服,两个人站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彼此。
就这样,沉默的苏幺接受了苏家父母的安排,被上门的差役抓去了监牢。
问斩的时间被定在了秋后。
刚进监狱的时候,因为是死囚,她被一个人关在了最里面的房间,周围的房间都空着,偶尔有狱卒过来巡视,或者送饭,别的时间都死潭一般安静。
原身就缩在草堆里,静静的看着头顶上那小小的窗户,期许着父母可以来看望她。
她的母亲也的确来了一次,或许是出于愧疚,给她带了一根桃木发簪,还有一句话:
幺儿,我们要走了,今生亏欠你,来生、来生娘再补你!
竟然连尸都不肯给她收吗?
呆呆的凝视着母亲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视线落在手中的桃木发簪,缓缓的拢起半长的乌发,用发簪固定成发髻,嘴里喃喃着: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这一幕自己给自己及笄的画面,看的苏瑶心中闷痛难受,她从来没想过当一个人真的难受绝望到了顶点是哭都哭不出的。
后面的画面好似定格一般,除了光影轮换昭示着时间变迁,原身就那么静静的躺着。
不知过了几天,原身奄奄一息时,有人掰开了她的嘴,给她灌了水。
原身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居然多了一个人,周围的房间也住满了囚犯。
那个人见她醒了,把手里的水和馒头递给她,冷淡却坚定的对她说:活下去才有希望。
这句话像一束光照进了原身的心房,她想着:就算是要死了,但这剩下的日子,还有人陪着自己。
活了十五年的原身,一直都是孤独一个人,她心里是渴望陪伴的,哪怕是陌生的人,只要能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陪着她,她也是幸福开心的。
她开始前所未有的话多起来,不停的跟那个人说话,但是大多数都是她说,那个人偶尔嗯一声。
就算是这样,原身渐渐发现,这个男人似乎跟普通人不一样,他总是时不时的浑身冒出寒气,一动不动,周边的稻草都结上了冰晶,过上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后来,似乎是周围的矿场发生了事故,他们这些囚犯都被戴上枷锁过去帮忙,没日没夜的劳作,囚犯之间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从他们身上原身看到了人生百态的无奈。
很快夏天过去了,马上要到了原身问斩的日子,迎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偷偷跑来看她,还给她带了一句话:
幺妹,你不能带着处子之身下去,不然你下辈子还是个凄苦的命,这是咱们这的老话了。
这辈子已经苦够了的原身,不想下辈子还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