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可笑的,她不怨恨虐待她的石匠,不怨恨十月怀胎,却理所当然认为母亲应该为自己去死的,高大健壮的儿子,而是怨恨着瘦瘦小小的,没有任何过错的艾米丽。
多荒唐啊,但在这个时代却是令人目瞪口呆的理所当然。
只不过,她是真的不怨恨,还是不敢怨恨呢?
女人没有察觉,她对于艾米丽的摔门而去感受到的除了恐惧,还有潜藏在最深处,她一丁点都没有发现的羡慕和欣慰。
“你过来。”
女人正在忧愁艾米丽没有父亲和嫁妆很难嫁出去,就听到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领主大人……身边的仆人,下意识的爬起身走了过去。
“拿好。”
领主又下令了,仆人将签子递了过去,尼克下意识的接住,冰凉的触感令她有些疑惑,但尊贵的领主却没有给她什么思考时间,在她的大脑分析出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用之前,领主的命令就又来了。
“将那些白虫穿上去。”
这个命令让尼克充满了迷茫,但还是下意识的服从了,之前的木花虫都是被直接丢到了一个装着水,破了口子的陶器中淹死的,没人对这些虫子有任何想法。
在陶器中的木花虫不少,但橡子里的木花虫更多,就连暴晒过后的橡子被其他人接过去打开的时候,都会出现不少次果实不见踪影,白虫耀武扬威的场景。
阳光下从橡子中爬出来的木花虫就像是黑纸上的白点,很快就被尼克手法娴熟的抓了起来,然后毫不留情的被串上了木签,长长短短的身体还扭动着,让徐天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又在想起它的味道的时候咽了咽口水,看到尼克的手的时候又胃口全无,在女人抓虫的时候,上述场景一直在无限循环。
“拿好,跟我走。”
尼克几乎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站起来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这是饿的,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跟上了领主的脚步,在几乎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到了厨房,点燃了一堆火焰,漂亮的火焰木柴上乖巧的燃烧,偶尔恶作剧一般蹦出几个火星。
“放到火上烤。”
领主的命令又传了过来,尼克下意识的照做,白白胖胖的木花虫很快被烤成了焦黄色,淡淡的香味也飘了出来,虽然觉得恶心,但从来就没怎么吃饱的尼克还是咽了咽口水。
“嘶——”
脸颊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就传来一阵疼痛,尼克下意识的就要痛呼一声,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了领主还在她面前,又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只发出了一点点象征着疼痛的气音。
污垢挡住了尼克的脸色,但头上不正常的突起还是清晰可见的,徐天看中面前动作明显缓慢了许多的女性,动了动唇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明白了才行,在此之前别人都无法真正帮助他们。
让仆人去警告一下吧——徐天从不多管闲事,但他可以让睡的太沉的人有更多的时间醒来。
“吃了它。”
领主最后的命令来了,让尼克惊讶又恐惧的睁大了眼睛。
尼克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她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了领主身边的仆人,希冀着能够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仆人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在领主的一句话下闭紧了嘴巴,而尼克也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她吃或者你吃。”
徐天的话永远是这么一针见血,蠢蠢欲动的仆人还没来得及伸出试探的jio,就被领主的四十米长大砍刀下了回去,决定做个安静的装饰品。
木签上的木花虫已经不再动弹了,它们安安静静的弯曲了身体,散发出一股诱人的肉香,尼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味道似曾相识——每年冬天的时候石匠会和其他人合买一只鸡,然后带着一点点回家和儿子分享,他们的脸上是相似的垂涎与贪婪,鸡的骨头会被细细嚼碎了咽进肚子,就连沾上了油脂的手都会被反复的舐舔。
尼克是从来不敢提出来想吃肉的,因为即使当她还未嫁给石匠的时候,木碗中的肉从来都是父亲专享的,她如果不知廉耻的提出这个大逆不道的请求,将会被父亲大肆嘲笑一番,然后还会经历一场毒打,即使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会为她求情。
“女人也想吃肉吗?”
“老石匠竟然没将女儿打死,她还真是受宠啊。”
女人不能吃肉,这是疼痛教给尼克的知识,所以当她有了女儿,在石匠父子吃肉的时候她会知趣的抱着女儿站到一边,哪怕女儿馋的打滚撒泼都不会心软——在她的努力下,女儿从来没有吃到过肉,但也从来没有因为吃肉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