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伶俜心里一动,原本想借机让善善和他分开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他松开手,低声一叹:“你啊。”
***
他们白天乘着巨鹰前行,晚上就随便找个地方歇脚。左右有鹰氏兄弟同行,他们也不惧遭到袭击。抛开目的地是天鹤宫这一点不想,便是宋伶俜也不得不承认,这其实是一次相当不错的旅行。
飞了十余天后,他们已经远离了人族的地盘,目之所及几乎已没有人类居住的房屋,取而代之的是各色稀奇古怪的洞穴,鹰俊兄弟告诉他,妖修虽然修行到一定境界可以化成人形,但对他们而言,保持原形才是最轻松的;同样的,天性使然,他们也更喜欢那些适合自己的窝,而不是人族那种规整漂亮的房子。
也是因此,他们露宿的时候变得更多了。
这一晚,他们在一棵大树下过夜。
连续的赶路对几人来说都是负担,原本宋伶俜才应该是最累的那一个,但善善一路都极其关注他,一见他流露出疲色,就各种给他输灵力按摩,把他伺候得妥妥当当,反倒自己累得不行,吃过晚饭就睡着了。
是枕着宋伶俜的大腿睡的。
最近两天都是这么过的。
夜渐渐深了,几只鹰都化作原形,在周围警戒。宋伶俜独自坐在树底下,低着头端详着善善的睡颜,眼神慢慢地变得复杂了起来。
一片红叶掉了下来,落在了善善的脸上。他伸手拂去,很有些忧愁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问已经熟睡的善善,还是问他自己。
他本不指望这句话能被善善听到,不想话音方落,枕在他腿上呼呼大睡的善善就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不仅睁开了眼睛,还无比迅速地坐直了身体,并且往旁边挪了挪。
宋伶俜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整懵了一瞬,讶异道:“善善?”
容停确定自己远离了那小人气息的包裹,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了点。
他本能地不想和宋伶俜说话,但想到自己眼下的身份是“善善”,只得捏着鼻子应了一声。
宋伶俜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太累了,便温声道:
“怎么突然醒了?时间还早呢,你白天那么累,再睡一会吧。”
继续睡?像“他”一样枕着他的大腿吗?
容停是拒绝的!
他立刻说:“我不想睡觉了!”
“是太累了吗?”宋伶俜表示理解,“有时候累过头了是会睡不好的。”
他叹气道:“之后就不要再只顾着我了。”
容停不说话,容停也不想。
说实话他现在其实非常累,也十分想睡觉,但他现在顶着善善的身份,突然表示不要那小人的大腿作枕头了要自己睡,万一引起对方的怀疑怎么办?
容停糟心得不行,只能强忍着睡意,心不在焉地附和宋伶俜的话:“可能是吧。”
宋伶俜听他没精打采的,不由得道:“睡不着的话,不如我们聊聊天?放松放松,也许就能睡着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容停本能地想拒绝。
他完全不想和这个对自己下药的大色鬼多说一句话!
但是善善是不会拒绝宋伶俜的。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容停想了想,决定采取迂回的方式,于是他忍着不适,模仿善善的语气,说:
“伶俜,我刚刚做噩梦了。”
善善和宋伶俜说话时,一贯是会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说完这句话,容停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他觉得自己脏了。
“做噩梦了,被吓着了么?”宋伶俜莞尔,“怪不得这么没精神。”
容停心想,是的,所以他不说话是有理由的。
他以为自己可以合理沉默下去了,不想宋伶俜紧接着又问:“做什么噩梦了?跟我说说好吗?”
容停:“……”
你问那么多干嘛?
他身居高位惯了,说谎的经验是几乎没有,而不论是作为容停的他还是作为善善的他,这十几年来都是没有做过噩梦的,一时之间,容停竟憋不出合理的“噩梦”来。
但宋伶俜又还在关切地瞧着他,不说显然是不行的,善善是巴不得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的。
容停心念电转,忽地灵光一闪,有了!
他垂头丧气道:“我梦到你和容停成亲了。”
这个理由真是好极了!
无论对于善善还是容停,这的的确确,都是一个“噩梦”:)
而宋伶俜听闻此言,却是心疼又无奈,他说:“善善,你忘了吗,我的确已经和他成亲了呀。”
容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