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殿下。”她顿了顿,又道:“其实殿下不必如此,臣女的哥哥今日撞伤了殿下,我也该给殿下赔个不是才对。”
赵从笑笑,摇头道:“无事,我前些日子本来就生了病,只是今日恰巧加重而已,与子穆无关。”
说罢,他又掩起袖子,轻咳起来。
连草方才因心中气恼,便故意没叫人搬凳子给他,如今瞧他这虚弱的模样,便顾不得生气,急忙安排人扶他坐下。
都这个样子了,还要来她这里送风筝,连草心里一时有些复杂。
她不愿再跟他多做纠缠,便道:“殿下,如今风筝也送了,咱们算是互不亏欠,入夜了,天气有些凉,您身子不适,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她说了这话,便见赵从眸光一闪,脸色仿佛更加苍白,过了良久,才见他轻抬双眸,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互、不、亏、欠?”
他声音平静,好似湖水一般,不起一丝涟漪。
眼中却仿佛藏有万千思绪,叫人猜不透。
连草不知他是何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她说罢,便见赵从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头抬起,看着她,温言道:“二姑娘高兴就好。”
连草松了口气。
她那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两人各过各的,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互相打扰。想必他也听懂了自己的意思。
梆鼓敲了三声响,戌时了。
赵从侧头听了,随后站起来,宽大的袖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时辰不早,我这便告辞了。”
他看着连草,似乎是在等着她开口送自己。
连草道:“七殿下慢走。”神色看起来很是放松。
看来,她很希望自己快点走。
赵从垂下眼睛,自嘲一笑。
他转身,轻脚走了出去,刚出了门口,便隐约听见里头传来一道声音:“将这风筝丢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脚步一顿,停在了廊下。
……
李年早在那里等着,见他出来,忙跳上台阶迎上去。
还没走两步,却见自家主子紧抿着双唇,正在瞧天上的月亮。
风吹过他的衣裳,将他的背影吹得越发孤寂。
李年见此,立时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赵从:媳妇儿不要我的风筝,还特别讨厌我,呜呜呜(┯_┯)
作者:活该→_→翌日。
晨曦时刻,天色将明,凉意未散,早起的鸟儿开始在树梢鸣叫。
李年迷糊着眼,打个哈欠,起身去小解。
昨日,赵从在外头站了大半宿,他也陪着到了后半夜才睡,如今脑袋还有些发懵。
他摇了摇头,开始打水洗漱。
此时虽还早,但云溪宫的宫人们早已经开始井然有序的忙碌。
李年收拾妥当,在外头瞧了瞧,正殿那头还没有动静,想是皇帝和贵妃还未起身。
他随意地看了一眼,转身便去向小厨房要了些水和吃食,给赵从端去。
他推开门,将东西放好,恭敬道:“殿下”
良久,才听到床上的人轻声嗯了一下。
赵从坐在床头,头发松散、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见着李年,张口便问:“皇后呢?”
李年听得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道:“殿下,您说的是孝嘉皇后?”
孝嘉皇后早于七年前便去了,殿下突然问她做什么?
“糊涂!什么孝嘉皇后?朕——”
赵从忽然顿住了,他瞧了瞧四周的摆设,又瞧了瞧李年,一双眼睛渐渐开始清明。
这里不是紫宸殿。
他静默了一会,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盛满水的铜盆前,弯身,将脸埋了进去。
“陛下,我不想做皇后......”
“这孩子为何要来,我不要他。”
“你留不住我的。”
“我要走了。”
......
赵从耳边又响起前世她的这些话。
她的态度是那样的决绝,声音是那样的冷漠。
他仿佛永远也暖不热她的心。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顷刻之间就要淹没了他。
“殿下!”
赵从猛地将头从水里抬起,开始轻声喘气。
他脸上和额前的发丝上沾满了水珠,正随着脸颊往下流,下巴、喉结、锁骨,随后没入衣领。
李年在一旁犹豫道:“殿下,您——”
赵从淡淡道:“怎么?怕我将自己憋死?”
李年赶忙摇头。
赵从低头看了会儿水中自己的脸。
年轻,稚嫩,脸色之中带着一丝苍白,因为从小备受欺负,眼神中尽是阴郁和不满。
他冷笑一下,良久,才开口道:“许久没见父皇了,咱们一会儿便去拜见他老人家。”
李年张了张口,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