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儿子,可真是,好得很哪。
他停下笑,目光掠过面色不虞的赵哲,嘴角弯了弯,随后指着赵从道:
“如今你算是得偿所愿,往后可不许再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赵从恭敬道:“是。”
宽大的袖摆遮去了他眼中的一切神色,赵深只能瞧见他微微露出的额头和发髻。
赵深眯了眯眼睛,斜着身子,继续欣赏起了歌舞。
原以为这段插曲算是过了,可席间不住有人借着跟与贵妃敬酒的名义,来窥探连草,末了,还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神色离开。
连草原先还低头装傻,到了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些人的目光,便找个借口,溜了出来。
等她来到一个假山后的池塘边坐下,望着碧绿的水面,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
今日来宴会的人除了皇亲国戚,还有许多大臣的官眷,那些人不时的往贵妃身边凑,弄得她也不得安宁。
先是被赵从给惊吓到,后又被众官眷的询问给累着,这半日的宴会下来,险些没丢掉她半条命去。
连草叹了口气,抬脚便踢了下脚下的石子。
“哎呦!”
假山后不知是谁被石子给打中,突然叫了声。
连草忙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沉声道:“谁?”
此处离宴席不远,但足够隐蔽,一般不会有人到这儿来,她还是追兔子时,偶然才发现的这个地方。
她不知来人是谁,便有些警惕。
只见假山后一个紫色锦袍,腰别长笛的清秀少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口中还不住发出长长的嘶气声。
连草看着他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一边揉着腿一边道:“哪个不长眼的——”
他一抬头,却愣住了,眼中顷刻间盛满了惊喜,张口便道:“是你?!”
连草神色有些莫名,他认识自己?
仔细一想,便有些明了,方才在殿中,那么些人看着,就算不认识也认识了。
她知自己不小心打到了他,便有心行礼道歉:“这位公子——”
刚开口,便被少年打断,他直起腰,走近两步,道:“什么公子?我是齐盛啊!”
齐盛?
连草抬头,猛然记起,他就是前几日在大街上堵住她路,然后被赵从教训的那个公子哥。
见她想起来了,齐盛便道:“当日多亏姑娘,否则我这条小命恐怕就丢了。”
那日,他回去后派人打探,才知街上遇见的那两人原来是七殿下和韩国公之女。
他那老爹知道那日的事儿,险些气了个仰倒,差点禁止他今日进宫赴宴,他说破了嘴皮子,才让自家老娘带着他进来。
没想到,在宴上却看了一出好戏。
他笑着打量了连草一眼,只见她面容白皙,眉如远山,眼似秋水,因未张开,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她站在池塘边,整个人如一株含苞欲放的荷花,叫人忍不住想采摘。
齐盛啧啧道:“难怪七殿下那个怪人这么喜欢你。”
他这句话可将连草吓着了,她环顾四周,赶忙看有没有人,随后低声道:“你胡说些什么!”
齐盛此时腿上的疼痛,已经完全消散,他走到池边的假山石上随意坐下,转动着手中的笛子,道:
“胡说?那日因为我挡了你的路,他便那般生气,直接将我用鞭子从路中央甩了出去,今日在殿上,他的那双眼睛像是长在你身上似的,这还不叫喜欢?”
他瞧着自家妹妹对白和朗都没这样,顶多是见面时说些情话,诉下衷情罢了。
哪像七皇子那般,又是撞人又是自打巴掌的,瞧着就不是常人能做出的事儿。
若不是真的喜爱眼前的姑娘,那他只能说,他是个比自己还怪的疯子了。
连草就知会如此,赵从这一系列的行为下来,旁人恐怕下意识的就会将他们看成是一对。
她眼框红了红,咬着嘴唇,转身就要走。
“哎——,我话还没讲完呢!”
连草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停下脚步赌气道:“我跟他没关系!”
讨厌,太讨厌了,怎么人人都要将她和赵从看成一对?
他满身都是心眼子,成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她才不喜欢他!
齐盛却不再说话。
半晌,连草身后传来几声人踩在砂石上的声响,那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便到自己身边。
连草猛地转身,想要叫他住口,她不想再听他说起那人了。
然而,却碰到了一幅坚硬的胸膛。
鼻尖先是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随后华丽的金丝蓝色锦袍映入眼帘。
连草睁大眼睛,脚下一滑,险些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