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旁默不作声地覃秀芳深深地看了刘彩云一眼,心里怀疑。周大全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要真这样,她们上辈子怎么没进城?毕竟,她们母女两辈子都想进城。
等刘彩云出门后,她拿了一只红薯埋在火堆里,等药熬好的时候,她朝周立恩招了招手。
周立恩见她叫自己,立马飞快地跑了过来,澄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她的依恋和孺慕。
可覃秀芳却完全感动不起来,她不会对这么幼小的孩子下狠手,但也没法再像过去那样疼他了。
“娘,娘,你怎么啦,不喜欢我了吗?”周立恩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丝委屈。其实小孩子很敏感,周立恩已经察觉到覃秀芳对他的疏远。
覃秀芳淡淡一笑,将手里的红薯递给了他,捂住嘴咳了一下:“没有的事,我感冒生病了,怕把病气过给你,所以这两天你别挨我太近。”
周立恩听到这话,高兴了,仰着脖子大声宣布:“我不怕!”
覃秀芳温柔地笑了:“好孩子,对了,刚才你奶奶都跟你说了什么?”
提起这个,周立恩有点紧张:“奶奶说要送我去城里跟着二叔念书,我不想去,我想跟娘在一块儿。”单膝跪在地上,大腿在流血的男人赫然是石大头这个所有人眼里憨厚,少言寡语,大家所公认的老实人。
对于他,沈一飞和秦渝都有点印象,可这印象很模糊,就像雾里看花一样,回忆起来,都记不起几件跟他具体相关的事。
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经常活跃在他们周围,总是跟在聒噪自来熟的吴峰后面,但存在感非常薄弱,他不说话,基本上没人能注意到他,以至于今天两人都要在脑子里想好几秒才能记起他的名字。
初一看,很意外,但现在想来,这又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这样欺骗性的外表和平时低调的表现,非常适合从事谍报事业,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石大头凭借先天出众的条件打入了他们内部,如果这次不是他自己暴露了,他们根本没法将他揪出来。
沈一飞的心情很沉重,上辈子在爆炸中,他的两条腿都残疾了,随后就退了伍,没再回过江市部队,完全不记得部队里是否有这么个人。
覃秀芳不好意思地说:“娘,我有点紧张。”
明明她跟沈一飞上辈子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她的精神就极度亢奋,明明身体很累,脑子却很清醒。
潘沁雯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顶:“傻孩子,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谁不紧张……”
说到这里,她骤然意识到,其实覃秀芳不是第一次,顿时讪讪的住了口,有些担忧地望着女儿黑漆漆的头顶。
屋子里没亮灯,覃秀芳看不清楚潘沁雯的表情,但透过她的肢体语言,便明白她想起了什么,浅笑着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起跟周家成结婚时候的样子了,只记得那天一大早我还要起来喂猪。”
对她来说是上辈子的事了,好几十年过去了,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加之那会儿年纪太小,还不明白结婚意味着什么。
听到结婚那天早上还要起来喂猪,潘沁雯心疼极了,抚摸着她的手:“娘不好,娘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覃秀芳不喜欢提这个,他们的悲剧是时代所造成的,没有谁对不起谁这个问题。她转移话题道:“娘,你跟爹结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啊?”
提起这个,潘沁雯的思绪拉回了二十几年前:“我们那时候啊,就是在组织的见证下,简单地宣了个誓就结了婚。”
覃秀芳有点失望:“你跟爹是组织介绍认识的吗?”
“这倒不是,我跟你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刚参加革命负了伤,我那时候是医院的实习医生,负责给他治病,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但不熟,后来在转移途中……”
翌日,卖完了午饭,覃秀芳就对徐瑞香说:“瑞香阿姨,你们已经熟悉了店里的运作,明天我就不来了。”
虽然覃秀芳一早就表过态会将店铺转手给她,但这也太突然了,徐瑞香两只手抓住围裙,有点手足无措:“秀芳,你真的不来了?要不咱们还是继续这样开吧,我,你要不来,我这心里没底。”
覃秀芳笑着说:“瑞香阿姨,你担心什么?最近这几天买菜做饭大部分工作都是你在做,我就忙的时候帮帮忙,我不在你们也可以做得很好的,相信我。”
“可是,可是……”徐瑞香心里除了忐忑,还有点觉得对不住覃秀芳,感觉像是她将人给赶走了一样。
覃秀芳看出她的愧疚,笑了:“瑞香阿姨,我已经跟妇联的乌主任说好了,明天就去妇联报道,你要不接受饭馆啊,那就只能开天窗了,要真空着也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