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韩远之蹙眉,极快了睃了圈,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
崔硒不以为然:“我敢说,自是确定周围没人。”
“你耳聪目明,”韩远之哼了声,捻酸的道:“知道师父把内劲都传给了你,不用这么显摆。”
崔硒睨他,“你嫉妒?”
他道:“妒忌也没用,谁叫师祖疼我。”
他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炫耀。
韩远之鄙薄不已,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也确实眼红,若他有那番功力,能带着人杀到辽人皇都,起码可以让边境安稳十年。
远处,阿六带着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过来,崔硒挥手,道:“你还有事就去忙吧。”
他迈下台阶,迎了过去。
韩远之扭头,见崔硒走到大殿前面的空地,与中年男子说话,他瞧着男子有些熟悉的眉眼,皱了下眉。
这人与顾氏又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之间,形似,神也似,都是澄澈干净,没被俗世蒙上半点尘埃。
韩远之不由想起那双明眸满是怒火的瞪着自己,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
崔硒跟男子说了两句之后,就带着他从边上的游廊往偏殿走。
韩远之挑眉,他这是领人去看昨天战死的那些护卫以及被杀了又被抬上来的船夫。
韩远之转头望了正殿后身的客舍一眼,摇摇头。
他现在第一要务就是赶快回衙门,只希望沈震能随机应变,把他匆忙想出来的主意编完全了,或许还有法子把天谴转成难得的祥瑞。
官家近些年只顾着修道,言官们早就憋着一股劲,要撞柱直荐呢,他要不处理妥当,他这个通判只怕就要做到头了。
韩远之急匆匆的下了山,虽然还挂心尚在逃窜的贼匪,不过有崔硒出马,那人想必也是秋后的蚂蚱了。
这厢,崔硒领着顾博文来到偏殿边上的小院。
护卫们的尸首肩并着肩的躺在耳房的地上,刘栓子三口放在了茶水间,卷翠、王嫂子、豆蔻在正房的厅堂里,满地的血污中,卷翠甚至还保持着当时倒地的位置,只是姿势转为平躺,身上盖了白布。
顾博文脸色煞白,强撑着走完满地血渍的三间屋子,等走出门口,他再也撑不住的弯腰呕吐起来。
崔硒淡定站在一边,任由他吐得快要把苦胆水吐出。
等到他站直了身,狼狈的收拾完眼泪和嘴角后,崔硒让口才相对不错的阿六把昨天的情景复述了遍。
“这不可能,”听说主使人是苏氏,顾博文即便吐得身子发软,也还强撑着否认。
苏氏跟前早就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他之前下了严令,不许苏氏以及她院子里的人往外面传信,她又如何跟外面联系?
崔硒一声冷笑,淡淡一招手。
阿七倏地闪出,从袖子里摸出那张交子,举到他跟前,一板一眼的道:“顾二老爷,你瞧瞧这个,这张从贼人手里找到的交子,是徐记掌柜买你的君子坊付的交子。若人不是苏氏找来的,那么是谁?”
他顿了下,平板的道:“难道是你?”
“怎么可能?”顾博文立刻否认。
他和慧娘手足情深,又是真心疼爱年幼失怙的林琪,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她们,但他也没有再怀疑,能拿出交子,并说出出处,就说明这是不假,毕竟铺子都会在衙门过契,那里可都有备案的。
阿七收起交子,沉默的看他。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神、神情都是怀疑。
崔硒抬手,阿七和阿六快步退出游廊。
崔硒朝旁边的游廊抬手一请,带着顾博文缓步慢行到将近偏殿的位置站定,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巴掌长的铁棍连接而成的鞭子,送到顾博文眼前。
“就是在这里,”他伸出略带薄茧的食指,指着身前的位置道:“那贼人就用这根鞭子,狠抽琪姐儿,末了还用它绞着琪姐儿的脖子,”他用力的握着鞭子。
那根被鲜血和细油打磨成黝黑的贴鞭被他攥得逐渐弯曲变形。
“昨天,我要是晚来一步,她脖子就被拧成两截。”
崔硒随手一扔,变形成一捆的鞭子骨碌着落在了地上。
顾博文只瞟了一眼,立刻跟烫到一样的挪开视线,可他眼前却总是浮现林琪被绞杀的画面。
他身体哆嗦了下,苏氏他是不信任的,府里的管事,如果利益所驱,确有可能背着他偷偷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