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靠近东边的偏僻小角门边,婆子拎着气死风灯懒洋洋的晃了过来。
正在关门,只听得一声招呼,亚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没等婆子开口,她便皱着眉头斥道:“你是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上闩?慢腾腾的,还想不想当差了?”
“是老婆子的错,不留神错过了时候,下次再不敢了,”婆子满脸的惊惶,连连作揖。
“行了,”亚琴一口打断她,道:“念在你是初犯,今儿我就当没看见。以后再这么懒散,两罪并罚,倒时可不要说我不讲情面。”
婆子连连说再也不敢,又殷勤的来给她照亮。
“做好你的事吧,”亚琴不耐烦的推开灯笼,似乎是懒得废话。
绕过游廊,远远的听到重物卡门的咣当声,亚琴脚下不停,直到绕去假山之后,确认被石壁遮挡个严实,才微微向后倚。
薄薄的软绸春衫根本无法阻拦石壁的阵阵冰冷,亚琴抚着被吓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肝,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仔细整理了衣衫头发,确认没有一丝疏漏,她才松了口气。
漆黑的夜色里,她眉眼带俏,嘴角含春,低声嗔了句“冤家”,又左右四顾,见没有人瞧见,才脚步匆匆的回了荣禧堂。
第四百七十一章 气晕了
四月初,万物生息,细柳抽条,蔷薇吐蕊,满城春色,俨然一派欣欣向荣。
朝廷里,百官垂目,怀抱笏板,屏气凝神,噤若寒蝉,半点声音也不敢出。
仅仅不足十天,昔日的同僚有四个被剥了官衣。
虽然罢免的名目各有不同,但有一点都是相同的,那就是这几位都在年前积极倡导官家早日立下皇储。
皇帝端坐金銮殿上,眼见百官噤声,耳听内侍唱喏完毕,终于没人跳出来饶舌烦他。
他极为舒坦的甩着袖子,去了归云观。
大皇子俾睨的扫视群臣,待到两位仆射出了殿门,也学着一甩宽大袖袍,扬长而去。
刘简偷眼瞧着他的背影,又回想官家适才的表情,回到官房他沉思许久。
待到午时,他借着吃午饭的机会,悄悄溜去了渺阁那处极为隐蔽的水榭。
三皇子正在那里自斟自饮,见他过来,便指了指对面。
刘简拱手谢过,才坐下来。
三皇子提着酒壶跟他示意。
“殿下请自便,我待会儿还要回官房处置公务,”刘简赶忙推脱。
三皇子也不勉强,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又一口干了。
刘简见他又再度倾倒,看那酒壶,少说也喝了大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殿下不必忧虑,据我观官家大抵是没有早立皇储之心,而今大皇子气势正盛,殿下倒也不妨退一步。”
三皇子叹了口气,道:“满朝文武明确立场的都已被阿爹清楚大半,我便是不退又能怎样?”
刘简笑了笑,道:“殿下莫要悲观,从古至今,储君之位都是以嫡长贤为凭依。这三者当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嫡,无嫡才能再论其他,殿下先一个就占了名分,且在民间还有贤名,相比大皇子已然占了上风。”
“官家只是被小人谄媚蛊惑了,待到他发现大皇子并不是他想得那般,自然会改变主意。”
“刘大人的意思是……”
刘简道:“就如我们早前做得一般,不过这次换个人选而已。”
三皇子挑眉道:“万一阿爹一早就想立大哥,只是顾忌名分人言,而今我们送去梯子,他借着下来,那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
刘简笑道:“殿下还记得被真人收为弟子的女娃吗?”
他道:“听说她调香很有一手,官家最近的气色好了许多,想来她功劳不小。”
三皇子思忖片刻,还是难下决心。
“此事关系重大,我以为还是先试探出阿爹的意思,而后再做打算为好。”
刘简点头,略显赧色,“谨慎小心是对的,是下官太过急躁了。”
“刘大人是急我所急,这我怎会不知,”三皇子温和的笑道:“这些时日,多亏了你在朝中周旋,日后吾若当真成事,必不负大人厚谊。”
“殿下说这些作甚,”刘简笑着摆手,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便回了。明天找个愣头青上个奏对试试,若当真如我预料,那便是咱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