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转了眼珠,看向林琪。
她年事已高,真是说不准哪天一口气没上来就去见老头子了,这百年老参还是放在韩家更妥当。
“这事你做得没错。那参是你太婆给你的陪嫁,怎能随便送人,”老太君心一偏,说话自然就歪了。
她吩咐齐氏:“你去库房拿两颗参来。”
齐氏侧头看了眼宝笙,示意她去拿。
老太君就又苦口婆心的劝刘韩氏:“三郎既然病了,你就该守在跟前照看,大清早跑来娘家折腾,想什么样子。”
“阿娘,”夏氏道:“四娘也是没有法子才来娘家求助,怎么就是折腾了。”
“三郎生的又不是非得百年老参才能医的大病,闹完听涛阁,又跑来这里,不是闹腾是什么?”
她板着脸训道:“还有你,身为嫡母,你不说帮着拦着,还借此挑事,你这个长辈是怎么当的。”
夏氏语塞了。
她一时气得脑子发热,只想让老三家的受点教训。
宝笙捧着两个盒子,走了进来。
刘韩氏拿了飘轻的盒子,眼圈红红。
要是就为了这等寻常货色,她哪里还需要走这一遭。
傍晚时,下了衙的韩远之听说刘韩氏大闹听涛阁的前因后果,他直奔才刚收拾齐整的小书房。
韩守奕正和韩守信写林琪布置下来的功课。
韩远之让韩守信先回去,而后沉声道:“跪下。”
韩守奕从凳子上起来,听话的跪在地上。
“刘三郎是不是你打的?”
韩守奕老实点头。
韩远之道:“你还真是出息,我昨晚教你的真是白费了。”
韩守奕腹诽他是打完了人,阿爹才教的,前后顺序需得捋清。
他从桌上拿了纸笔,写道:“姐姐一个女流,名节若是受损,就会影响一辈子。刘三卑劣,一计不成,定会再想其他办法,我只是想让他消停一阵子,下手已是有分寸了。”
“你打断他一条手臂,肱骨骨裂,这叫有分寸?”
韩守奕点头,写道:“只要好生调养,还能入仕。”
当然每逢刮风下雨,他的手臂必定不会好受就是了。
韩远之看他一副便宜刘三郎的模样,摇了下头,道:“我不是不让你教训啊。”
他道:“他不顾姻亲之谊,咱们也可以没有亲人之义,但不能用这种方式。”
韩守奕抬眼看他,乌黑的眼睛带着懵懂。
韩远之道:“你打了这一顿,之后呢?他伤好了,还不是照样想着算计琪姐儿?”
韩守奕眼神一厉,显出几分凶色。
韩远之拍了下他脑袋,道:“我让你多看兵法,你可看了?”
韩守奕抿着小嘴,微微点头。
“那你说,若在战场上,你的对手试图从你这边夺粮,你该如何?”
韩守奕握紧小拳头,用力挥舞了下。
“愚蠢,”韩远之又是一下,打得韩守奕一手捂后脑勺,一手撑地。
“他抢了你的,那你就抢他的,不但要抢,还要让他痛,让他悔,让他怕,再不敢犯,那才是本事。”
韩守奕动也不动的盯着地面,仔细想着韩远之的话。
战场博弈,其本质都是想要立功,从而谋求锦绣前程。
刘三郎不顾两家情谊,算计姐姐,也是为了前程。
若是如他一般,算计刘家,倒也不是不成。
可若是成了,阿爹、姐姐还有姨姨定然会扯着他说教,不如直接从根上下手。
只是大皇子可是皇子,他能怎么做呢?
韩守奕有些犯难。
“我先回去了,想明白就回来吃饭,”韩远之见他动也不动,便起身出了门。
韩守奕还在沉思着,只是从双膝跪地改成盘膝而坐。
长缨久等不见韩守奕出来,便蹑手蹑脚的进来。
见他坐在地上,忙去拉他。
韩守奕这才恍然回神,随着他的力道起身。
点了灯,韩守奕让长缨退下,他在灯下,信笔涂画,待到天色将明之时,他才收拢铺满桌子的纸张,脸上露出一点喜色。
第二天,他从学里出来,便直奔宫墙边,贴着门边,一番笔谈之后,才来到茶楼。
喝完苦涩的汤药,他依着胡先生的要求,努力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