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就雨势,眼见就随着上涨的河道冲入京都,皇帝急得火烧眉毛,夜里都睡不安枕。
他急召见工部、户部,以及中书省等众多大员在福宁宫议事。
可是几天过去,依然没有更好的方案。
贾二从中窥到了机会,从中进言。
崔侍讲是曾经参与治理过水患的,要论这方面,如今也只有他经验最为丰富。
大皇子顾忌崔硒与韩远之的关系,不敢给崔硒立功机会。
贾二便道:“殿下放心,嘉陵府有咱们的人,若他不能治住水患,便可大大参他一本,顺带打压韩家与崔家,若他成了,便安排人与途中,将他解决了就是。”
大皇子轻哼道:“解决他谈何容易?上次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结果呢?”
贾二一笑,道:“这次与上次不同。今天这水来势极猛,河堤被冲垮的面积太大,这就需要户部的帮衬。”
“那户部尚书的小舅子前些日子犯了些事,小人看不太麻烦,就顺手帮了把,而今也是他该报效一二的时候了。”
大皇子精神一震,十分干脆的答应,对贾二未雨绸缪更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第二天,在皇帝再度问起水患之事时,有人提议崔硒,理由都不用找。
皇帝只犹豫片刻就让人去归云观找来崔硒。
早在洪汛初发之时,崔硒就做好了准备。
不想皇帝有心留他,结果就到如今。
崔硒很痛快的领命,只提出需要户部全力配合。
户部尚书忙表态,定全力以赴。
崔硒辞别众位股肱,以最快的速度回崔家。
最近这些日子,林琪总是蔫蔫的,昔日的温顺也化为暴躁的小脾气,而今他因着朝堂之事,时常晚归,现在更是一去百里开外,也不知她要怎么埋怨呢。
小院里,林琪捏着本杂书,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
看到崔硒会来,她眼睛晶亮,隔了书,笑弯着眼,迎来。
“今天怎么这么早?是水患的事解决了?”
崔硒摇头,看她不语。
林琪先是与他对望,但片刻,就变了脸。
“你,官家该不会是让你去吧?”
崔硒微微点头。
林琪一把扯了他袖子,道:“朝堂就没有别人了吗?要派你一个侍讲过去?”
崔硒摸了摸她鬓发,浅笑,“工部的几位大人一早就派出去了,现如今的草堂里,也就我还能懂一些。”
“官家如今是实在没有人手了,才会派我过去。”
“那也不行,”林琪勾着他,整个人都巴在他身上:“洪水可不是别的,任功夫再高,一个浪头打来,人就没了。”
“你放心,我去了之后,就离水远远的,不会亲身涉险,”崔硒环着她。
林琪把头埋在他怀里,手紧紧的抓着他。
崔硒拉了一下,都没拉开,便拍拍她,道:“我保证定时常写信回来,让你随时知道我的情况。”
“真的,”林琪的声音有些闷。
崔硒从中听到一抹哭意,他很是柔柔的嗯了声。
林琪憋着气,平静了会儿情绪,才从他怀里出来。
崔硒抬手轻抹她眼睑下方,完全干涸的湿润沾上了他的指尖,也落在他的心里。
林琪有点不好意思,侧开脸问:“那你几时走?”
“这就走。”
“这么快,”林琪惊讶。
崔硒笑笑,林琪急忙叫雪姣去那些腌肉等干物,又赶忙冲去里间,直接拿了一叠交子出来,道:“那边什么都贵,你多带些,也能应急。”
崔硒信手一捻,见那上面数额,不由一笑。
这媳妇还真是败家,随便一拿就是几千交啊。
看来以后还得更加卖力赚钱才行。
“我哪儿用得了这么多,”崔硒抽了两张,又把余下的给林琪,道:“你呀,手还真是松。等以后可得眼睛亮些,挑个会理家的儿媳。”
“又胡说,”林琪脸一红,挑着眼尾嗔他。
“你不想,”崔硒抱住她用力亲了口,便拿过雪姣收拾出来的小包,推门而去。
林琪急忙奔到门边,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泪意浮动。
她从未怀疑过他的本事,只是在天地自然面前,人实在太过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