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就站在少爷身旁,此时循着她的视线侧过头,目光与何洲的正巧交汇。
何洲定定地看着她。
李瑜前一秒还觉得不好意思,转了头过去,但后一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转头看这圈子的中心:采云昂着头,还在看这里,身子丝毫不动,如一尊泥像。
跪在后面地采莲,丫鬟,吴绣娘也是一样,连眼珠子都没有半分活动地痕迹。
李瑜环顾四周,发现青竹,老爷,王管家,还有周围众人都如同静止了一般:或面目呆滞地立在原地,或神色兴奋地抻着脖子往前看,或毫无兴趣,只顾抬袖擤鼻涕。
这些动作就像被相机捕捉后的画面,生动,鲜活,但是没有真正地人味。
何洲捂着胸口,毫无预兆地咳出一大摊血。
李瑜急忙转身,身体动作却诡异地迟缓。
她的手维持着向前伸的姿势,定在何洲的手背上方,一分一毫都不能再挪移。
李瑜的眼前开始变黑暗。
光芒,色彩,人像,都被一点点扭曲,旋转,直至湮灭。
“夫人,夫人,时辰快过了。”熟悉又陌生地声音在她耳畔回响。
李瑜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对未知现象地惊恐。
她麻木地受丫鬟的搀扶,坐起身,开始洗漱,梳妆。
“夫人,待会儿逢春医馆的李大夫要来给少爷看病,您得快些到场。”
“若是落在老爷的后头,可就不好了。”
“嗯。”
李瑜的神智清醒过来。
穿过长廊,到达东院,大夫诊断,老爷下令,搜查再一次开始。
她坐到床前。
何洲不一会儿就醒来,他疲倦地睁开眼,看见她,目不转睛。
然后伸出手。
李瑜毫不犹豫地握住。
“幸好,回来了。”
字句间尤有后怕。
很少流泪的李瑜,短短几天里就哭了第二次。
上回是偷偷抹泪,这回是放声大哭。
何洲与她反过来,也许是因为早早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所以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他要比她平静镇定地多。
他嘴里哄着,用袖子帮她抹泪。
袖子很快就湿了个透,眼前人仍泪雨连连。
他一时按捺不住,就用手轻轻地帮她拭去泪水。
一只手抹不干,他换个法子,两只手捧住她的脸,往相同地方向一挤。
“别哭了。”
李瑜被逗笑,一时绷不住,眼泪又流到颔下。
何洲兜不住笑,也露出了白牙。
李瑜发泄完,很快就不哭了,何洲却觉得有些遗憾,一些失落感明白地挂在脸上。
李瑜看见,不说明。
等丫鬟端来药,她也像上一次那样喂,没做什么多余地举动。
很快到了夜晚。
何洲喝了药,状态好上一些,便和李瑜搭着话。
灯火微摇,气氛随着谈话间的欲言又止逐渐变得道不清,说不明。
“我…”何洲实在想问,李瑜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看待的。
等到他鼓足勇气开口,投过去视线。却发现李瑜一手撑在床边,眼眯着,头正慢慢往下滑。
看样子是困了。
何洲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拉下来,然后托着她的头,让她顺势躺在被子上。
一夜。
何洲先醒来,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自己怀里热乎乎,暖洋洋地,还很充实。
这感受就像被塞进来一个软软地小动物,怀感甚佳。
他手下无意识地摸索,手指伸进一团顺滑地头发里。
何洲被吓醒了。
他浑身一点点紧绷,手从里面缓缓推开被角。
往里面看一眼:李瑜面色酡红,发丝散乱,半边脸埋在他怀里,睡得正酣。
他放下手,被子重新被盖上。
然后脸带红晕地闭上眼,睡起了回笼觉。
李瑜是被热醒的。
她想用手把被子扯开,但那只手被挪作别用,腾不开。
她往后缩,手还是被困住,几下挣扎,清醒了。
李瑜坐起身,顿觉浑身酸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何洲也被她的动作闹醒,手上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
李瑜发觉,循着触感的来源看去:自己的手与何洲的十指交缠,正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
这就是她用不了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