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越转过头来,淡淡道:“这两日你四处奔波,辛苦了。”
赵其然摇摇头,“大人的事关乎朝局与百姓,应该的。很多人都为大人抱不平,有的难免失了冷静。所幸折子都被我压下来了,利弊也与大家都分析过了,也按大人的吩咐抚慰了他们,让他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不乱阵脚。”
“嗯。”宋越点点头,“目前的局势,这样是最好的。”
“可是这内阁一日无大人,隐患还是一日都在。我知道大人终有回内阁一日,但大人不在内阁这些日子,徐党只怕愈加无法无天,这每一天都会是我们的冬天,百姓的冬天。”赵其然说着,犹豫了一下,又道,“定国公是功臣后裔,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很得皇上敬重。前些日子过寿,皇上还专门请他到乾清宫一叙……若是由定国公出面与皇上说情,说不定大人回内阁的日子可以提前一些……”
赵其然的紧张担忧,以及为此绞尽脑汁的心情,宋越是明白的。定国公的女儿一直仰慕自己,只要他肯稍微做出点表示,那定国公就一定会为他去找皇上说情。
事实上,今日一早,定国公就已经到礼部来了。要求也很简单,只是希望他可以到国公府上去做客,与其女儿小叙一番,如此而已。
他没有同意。既然是今生注定无缘在一起,他不想给别人虚假的幻想。以前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以后也一样会这么做,不会因身份地位改变而改变。
“我知道你心急。”宋越拍了拍赵其然的肩膀,“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我不会以感情来做事业的筹码。哪怕是为了国家和百姓,我也宁愿多做十件事来弥补。”
雪花自檐边飘落下来,赵其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况且,”宋越继续道,“你应该相信我,在这种局势下还做了这样的选择,我不是一时冲动不顾后果。我是老师,有对学生的责任,但我也是个臣子,有对这个国家和百姓的责任。放心吧,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很久,一切尚在我的掌控之中。”
赵其然点了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徐党那边好像已经开始有动作了。这次他们针对的人……是蓝叹。”
宋越眼睛微微一眯,拍了拍他的肩膀,“进屋来说吧。”
乾清宫。
帝王朱瑞打量了沈青辰一番,然后问韩沅疏:“献策的可是此人?”
“回皇上,正是。”
朱瑞看向青辰,“怀柔修堤差了三千两,听说你有法子?”
青辰点点头,“回皇上,微臣确是向韩大人提了个法子。”
“缺了整整三千两,你竟有办法凭空生出钱来?”朱瑞问。
“回皇上,微臣只是想了一个筹钱之策,以应修堤坝之急。”她说得很谦虚,以致于朱瑞乍听这话便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是什么神机妙策呢,没什么好气道:“向谁筹?”
“向勋贵世家等丰衣足食手有余钱的人筹。”
朱瑞听了越发失望,心只道此策也未见得有多新鲜,地方衙门缺钱的时候,倒也向当地的富贾们借过钱打过白条。
让他朱瑞打白条,那不是等于宣告全天下国库空虚,他的脸还往哪搁?
但是既然人都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不叫他说,倒显得自己不能广开言路,于是只好道:“朕的官府不会为难那些世家富贵,你如何筹钱?如何叫他们心甘情愿将钱交予你?”
“回皇上,皇上的问题,答案只一个‘利’字。”青辰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此事有利,自然能吸引到想要图利之人。世家勋贵家大业大,皆因祖上袭爵,可数辈之后,子嗣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无心掌握生财之技,生活往往只靠祖上传下的田租铺租,总是出的多入的少。偶有见放利来财者,可钱财损失的风险却太大。这些世家家中有余财,却不会以财生财,故而几代之后往往日渐凋敝。”
“如今若有生利之道,他们只需出些本钱,便可有稳定的获利,试问,他们又岂会不动心呢?”
朱瑞听了眉头微皱,“修个堤坝,哪来的利?”
青辰看着天子,一字一句清晰道:“回皇上,修堤之事,本没有利,所以需要创造出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