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用右手写的。谁用左手写字呢。”
“有的人不单能用左手写字,还能左右手同时写。写出来的字浑然一体,全然看不出是两手同写的。”看到这副书法,她就想起了宋越。
顾少恒点点头道:“那样的人自然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的。”
青辰又问:“少恒,若是听到《乐府诗集》,你会想到什么?”
“自然是乐府双壁啊,木兰诗与孔雀东南飞。”顾少恒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你如何会问这个?”
“……没什么。”
老师让她抄诗很久了,是她反应迟钝了,还是本就什么也没有,她多心了。
这时有人在屋外通传,“宋阁老的马车到街口了。”
顾少恒理了理衣冠,忙起身去大门迎接,沈青辰跟着一道去了。
因是贵宾驾临,顾府的门口好不热闹,从门廊一直到影壁都是相迎之人。除了主人,还有到访的一些达官显贵,身上皆是镶着毛皮的锦衣华服。
顾家的几位老爷都在门口候着,顾少恒身为主人之一,赶到后便加入了他们的队列。沈青辰站在人群后,只看到一颗颗脑袋在攒动,还有门檐上挂着的两个不会动的红绉沙灯笼。
这阵势……
她望着影壁上雕着的踏云麒麟图案,心只暗道,果然是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内阁次辅。
青辰边搓着手,边呵了口气,因着天冷,哈气在空中轻飘了一会才散。
这时,身前的人不知怎的后退了一步,竟踩到了她脚上。那人回过头,见她一身寻常袍服,头又转回去了,连声道歉都没有。青辰才升了职,这朝堂里还有很多人不认识她。
大冷天,猛然被踩这一脚,还真不是一般的疼。她微微龇了龇牙,吸了口凉气。
这时,身边却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伸出手拍了拍前方那人的肩膀。
沈青辰往身边抬头一看,竟然是徐斯临。他穿着一身华贵的玄色冬袍,手上带着织锦手套,神情清冷冷的。
那人不耐烦地回过头,忽然见一身华贵皮裘,视线再往上一挪,看到那张冷漠的脸,登时赔笑道:“是徐公子,失敬,失敬。”
徐斯临生得高,此刻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淡淡道:“见过主簿大人。只是大人方才踩了这位沈大人的脚,是否忘了说什么?”
踩了青辰脚的人姓王,是詹事府的主簿,也就是青辰未来的同事,只不过品级比青辰要低。青辰才升了职,还没到詹事府报到,所以与他互不认识。
“……不知是哪位沈大人?”
“詹事府左赞善、翰林院修撰、工部主事、户部照磨,沈青辰沈大人。”
听了这番话,他有些臊道:“他就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方才不小心得罪了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与我计较。”
青辰本来也没想计较,只摇摇头说无妨,与他客套了两句。
徐斯临倒像是还不满,依然冷着脸。
那人走后,他的脸色柔和了下来,转过头对她道:“刚才看到你……沈大人的背影,我还在想是不是看错了,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新官上任,应该有很多事要忙……”
他说着,冲着她笑了一下,少了分在怀柔的自然。
“少恒行冠礼,我应该来的。”青辰道,“你怎么不站到前面去。”首辅大人的儿子,理应被人簇拥着的。
“不想去啊。”他掖着披风站离她近了一点,“站这里不是也一样。我喜欢站你……”
话音未落,门口一阵骚动。
宋越在顾家几位老爷的簇拥下,终于进门来了。
青辰透过人群中的缝隙,好不容易才看见他。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瑞锦纹右衽常服,身后披着她熟悉那件紫棠色毛皮大氅,行走间,大氅随风而动。好多天没见了,他依旧是那么神采秀澈,风姿无双,淡淡雪光照印着他的脸,五官如切如磨。高大的身形落入银装世界里,出挑的很。
宋越大步地往里走,边走边与顾家老爷说话,经过青辰身边的时候,他似乎是看见了她,对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
青辰有些紧张,看到他,她就不由想到那首木兰诗,一颗心跳得有些快。
徐斯临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一句“老师是不是在对你笑”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