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师弟,对师姐存了那般心思的人,又怎么能接受得了心爱之人为救自己而死,尸骨无存,连神魂都是靠师尊的神器天机印,耗尽心神才勉强留住一分封印在师姐的魂灯里。
她这些年来旁观微生浔,看他好不容易熬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找了上百年,如今才找回来的师姐,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又一次死在自己眼前。
所以,哪怕是以自己性命为代价,那又如何。
师弟他,必然是甘之如饴啊。
“师兄,我们去布阵吧。”玄锦收回目光,拉了一把陷入盛怒的玄鸿,往另一边边走去。
“师妹你在干什么,怎么也能跟着师弟瞎胡闹,我们在想想看有没有别的法子救师姐,不会这么陷入绝地的。”
玄鸿挣脱了玄锦,压着怒气道:“我们四人如今好不容易才团聚,难道又要让一人死去,永远陷入三缺一的局面吗。”
“师兄你别说了,眼下迫在眉睫,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办法了,你让师弟换吧,这次若不救下师姐,师弟他会疯了堕入魔道的。”
玄锦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玄鸿垂着头一语不发,跟着她去偏殿布阵。
阵成时,偏殿忽然发出幽亮的光。
微生浔望了一眼,俯下身子抱起已经被舍身咒折磨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尤岁,往阵法中心走去。
“师弟,若是有事,一定要记得喊我跟师兄。”
换舍复杂繁琐,且禁制第三人在场,因此玄鸿玄锦布好阵后,便往殿外跨去,准备在外边为他们护法。
跨到殿门时,玄锦突然回头叮嘱了一句。
在得到微生浔的点头回应后,心头反而更加沉重。
一旦换舍阵启,要么成功,死换舍之人一个,要么失败,换舍与被换之人一起死。
因此,倘若换舍途中微生浔真的开了口求助,那恐怕师姐和师弟是必死无疑了。
玄锦望了眼阴沉的天际,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希望换舍成功还是失败。
“@呜哇呜哇&*...”
“嗷呜嗷呜...”
殿门即将闭合时,长生和皮皮宛如一道闪电冲了进去,围着尤岁与微生浔悲鸣呜咽。
长生更是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扑簌滚落,将银白色的毛发打湿,黏成一缕一缕,狼狈可怜至极。
它蒲着身子靠近尤岁,使劲舔已经蔓延到尤岁下巴的黑色纹路,见没有用后,它蜷缩成一团,窝在尤岁的脖颈间一动不动。
只是急速起伏的肚子,暴露了它正在止不住的呜咽抽泣。
“出去吧。”
微生浔抚了抚长生,最后将它俩丢出了门外,殿门迅速闭合。
微生浔扶正了尤岁后,替她拢了拢有些微乱的发丝,随后才往周围的暗槽输送着灵力。
阵启,一股幽蓝色的光亮起,将原本还算敞亮的偏殿映照得昏暗神秘,四周逐渐弥漫着悠长久远的气息,宛如远古沉睡的阴灵魂魄复苏。
扎根覆在尤岁身上的黑色纹路物质,仿佛受到了某种特殊的召唤,缓缓从她的皮肤血液里脱落,悬浮在半空中,快速旋转,将她和微生浔包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
沉睡中,尤岁隐约感觉备受折磨的身躯忽然变得轻快,令她痛不欲生的可怕东西仿佛突然消失了样。
望着她紧锁的眉头逐渐松开,微生浔忽然笑了一下,冷冽的轮廓线条忽然变得柔软异常,漆黑如墨的眼底,凝聚着散不开的眷恋亲昵。
他附身靠近尤岁,捏了捏她已经退却了黑色纹路的下巴,随后轻啄了啄她的唇瓣。
一下又一下,动作缓慢,像是告别,将往后的缠绵不舍尽数敛去。
过了好一会,微生浔才从尤岁的唇上离开,他抿了抿唇,顿时血腥味弥漫。
周围的黑色物质已经在往他体内潜伏扎根,迸发出的诅咒邪气,逐渐在吞噬他的灵魂与血肉,鲜血自唇畔溢出。
微生浔望着尤岁沾染上他血迹的唇边,他伸出手指替她仔细擦去。
再收回来时,暗疾与舍身咒一同爆发的反噬后果,使他收拢在袖炮里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等了上百年,如今终于是换我来救你了。”微生浔凝视着尤岁,一字一句:“很遗憾不能在你全部想起时告知你我心悦于你,忘了我吧,岁岁。”
在舍身咒的所有黑色纹路都尽数潜入微生浔的身体后,他颤着手,将手掌放在尤岁的额间,准备消除她有关于自己的记忆。
陷入沉睡中的尤岁猛地慌乱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置于一片黑暗,隐约间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她往忽然出现的出口光亮处跑去,却怎么也跑不出黑暗,急得她眼泪乱转,忽地就打湿了眼眶,顺着眼尾滑落进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