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延和,不是朱玄怡,更不可能是戚随云……
哈哈哈哈,偏偏是个乱臣贼子的孩儿。
方太后眼框微红,胸膛上下起伏,她起身的幅度太大,已至于掀翻的案几,只见她行至雨碧身前,这方的雨碧还在苦苦哀求太后饶她一家老小的命,方太后已满怀愤懑的给了她一个窝心脚,骂道:“贱蹄子。”
泪水从她端庄的面容上滑落,以往仪态万千的一国之母仪态全无,臻致片刻后她敛了失态的情绪,冷冷的问:“皇上待如何?”
“朕哦,”她喝了一口热茶,暖一下冰凉的手脚,无所谓的表情像是置身局外的吃瓜群众,她说:“这要看太后的抉择,是选择要腹中的孩子还是这国母之位。”
方太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敢置信的问:“你会容许哀家?”容许哀家还待在后宫,出了这样的丑闻,任凭是哪个男人都难以容忍。
“这后宫挺大的,”她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话,让人捉摸不透。
方太后深吸一口气,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身子晃了晃,她说:“放我出宫,从此我隐姓埋名,不问世事,我手下的势力权归于皇上,怎么样?”她没用“哀家”,而是唤了一种自称。
这么划算的一笔买卖,是个人都会答应。
“你愿意放弃这一切,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她反问。
“荣华富贵不过枯骨,这冷清的深宫,我早呆腻了。”她敛目,阴影打在她年轻美貌的面容上。
“好,朕应你。”
冷风袭来,新雪吹灭悬挂在檐下昏黄的灯笼。
人走茶凉,曲终人散。
夜半,一辆半新不旧的小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神武门,守门的禁卫看了一眼那明黄的牌子,是太后宫中的人,便把脖子埋入了衣领中,初雪新降,隆冬要来临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了,不太高兴?”她和他站在宫内最高的楼阁上,把神武门的动静一览无遗,雪花一片片的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飘下,像谁扯了柳絮儿一般。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在移动。
“舍不得?”她问。
没有人回答,他一直看那小黑点渐渐远去后,才转回身,握住她露在外冰凉的十指,责怪道:“怎么出来都不拿个暖手炉。”
“刘英——”他使唤帝王身边的太监倒是得心应手,刘英从小太监手中领过暖炉,弯了弯腰,恭敬的递给了他。
他摸了摸,温热的手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低低的说:“总归是一起长大的,要念旧几分情分。”
他把她冰凉的手塞入了暖手炉中,又揽着她一块回了温暖如春的乾清宫。
“明日我不想上朝了……”
“怎么,又想偷懒?”
“朕这回是有正当理由的好不好。”
“什么?”
“睡你呀。”
“……”
没个正经……戚随云想道,心中的消愁去了大半。
寡人有疾(完)
初春,雪水消融,万物复苏。
素装宫女们忙碌的身影处处可见,离太后新丧不过一年,自太后崩后,帝便鲜少住在紫禁城,多数宿在宫外的镇国府,便连奏折都搬去了镇国府批改。
从京郊归来的戚随云骑着高头大马,径自入了镇国府。
“玄怡呢,今天又没去上朝?”他亲昵的随口询问,似乎帝王不上朝已是常态,没想到从此君王不早朝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还真让人大吃一惊。
“陛下在后花园的小池塘喂鱼呢。”侍卫毕恭毕敬的回答。
“喂鱼,”戚随云嗤笑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玄怡看那些鱼儿两眼发光的样子,怕不是想等养肥了端给厨房蒸煮焖炸都来一轮,小馋鬼。
“牵小绿去马厩,”他吩咐道,“小绿”是他胯下肥马的威名,原本矫健的宝马一经玄怡闻,都要变成猪崽了。
有一种饿,是饲养你的主人觉得你没吃饱!
戚随云踩着轻松的步伐朝后花园的池塘走去,一路穿花拂柳,他面上神色轻松,嘴角微微上扬,怀中置放路过坊间买的桂花糕,还温着,他想,待会儿定要给玄怡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