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决定不假,名姓还未上报。”谢迁握了握他的手,“我是想……回来和你商量一下。”
谢迁这话其实有些矛盾,他心有坚定想法,却同楚灵越做了明面上的妥协,看起来好似只是在求一个形式,但他们都知道不是,谢迁是真的有在乎楚灵越的想法。
楚灵越闻言骤然睁开了眼睛,瞳眸都似有些颤动。
谢迁接着又说:“我今日说了,愿意听你的话,这不是虚言。”
谢迁此时低垂了眉眼,所以就没有看见楚灵越有些发红的眼眶。
楚灵越稳了稳心绪,这才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发抖,他说:“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谢迁把脸枕上楚灵越的腿,轻声说:“那么我会问,你要如何才能同意?”
其实此次北境事况不算危急,谢无涯目前定能应对,根本没有到谢迁非去不可的程度。
可是谢迁心里却有些慌张。
他今日仔细将事情捋了一下,发现他回来之后虽然很多事都没有遵循前世的路子,但其实细细一想,许多事却是殊途同归的。
比如太子妃还是流产了、顾尘微还是没有离京并同庄家划清界限了、楼月和大楚也还是开战了……
而前世赤令府的覆灭便是自北境战中失城开始,所以他若不去看一眼,实在不能放心。
楚灵越此时低头,正好看见一片落花坠在谢迁眉间,他伸手将他摘掉,又盯着谢迁难得沉静的侧脸看了许久,最后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
谢迁是在同他妥协,可他对谢迁,又何尝不会妥协。
他当初虽则做下决定,不让谢迁再离开他半步,甚至恨不得将他养成笼中雀,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眼前。
可他也知道,那样便不再是谢迁了。
他对任何人都可以不择手段只循自己心意,唯独对谢迁不可以。
就连楚灵越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变得这样通情达理了。
他最终把手轻轻放在谢迁发间,带着些眷恋似的抚了抚,说话时嗓音里都带上些沙哑:“此去日久,记得想我。”谢迁知道楚灵越最终不会阻拦他, 纵然楚灵越从前对他去往北境的事表现出了抗拒,但他就是知道楚灵越不会。
谢迁抬头,双眼灼灼地望向楚灵越, 然后回答:“定然一刻不忘。”
楚灵越听他此言,看过来的眼神里似都有些颤动,放在谢迁颈后的手也摩挲了一回。
气氛一时就有些暧昧。
谢迁偷偷咽了咽口水,但还是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兹事体大, 他还须得早回赤令府跟温遇说一下这件事, 否则再这样下去今日不一定出得了门。
于是他一下站起身来, 跟楚灵越说:“跟我一道回赤令府吧。”
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晚膳,但却只有谢缈一个人来了。
“母妃呢?”
谢缈说:“母妃脚崴了, 我叫人送饭到她房里,咱们吃吧。”
谢迁闻言立时便站了起来, 谢缈赶紧喊住他:“已经叫大夫看过了,问题不大, 我刚过来的时候母妃就叫我们吃了饭再过去,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谢迁想了想, 这才坐下,又问:“母妃怎么会崴脚?”
“今日她在院里练剑, 北境的消息送过来的时候晃了一下神, 就没站稳。”谢缈说, “当时没告诉你, 怕你担心。”
怪不得木萧萧当时说温遇没什么反应, 谢迁蹙了蹙眉,心想这感觉不像是他母妃会犯的错误,所以其实也还是担心么?
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 担心才是正常的,于是谢迁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反倒是他看谢缈吃饭时整个人兴致也不高的样子,他给楚灵越使了个眼色,楚灵越摇头表示不知。
于是他边吃又边装作不经意地问:“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谢缈一顿,然后下一瞬却摇了摇头,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没有,没怎么。”
她这反应可把谢迁给吓得不轻,这一点都不像是谢缈的性格,从前就算遇上她不想说的事,她也少有这样温和地掩饰。
她这模样就像……一夜之间变得沉静了似的。
可是谢迁却并不习惯她这种沉静。
但他也不可能去逼问她什么,于是笑着说:“姐,有事儿你可要找我,我可想为你出头了,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谢缈吃饭的筷子停了一瞬,她垂眸片刻,随后才抬眼对谢迁笑了:“得了吧你,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管得好啊,”谢迁看了楚灵越一眼,然后炫耀似的说,“再说我还有他管我呢。”
谢缈闻言眼一抽,忍不住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可劲儿秀。”
楚灵越听到他们这对话,也没有参与,兀自吃自己的,但嘴角却是忍不住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