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瞬,他们和楚灵越之间顿时平地起了一道屏障,让他们根本无法越过,秋松急急撞了几下:“殿下!你要做什么!不行!不能答应!”
秋松此言其实已然越矩,可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若是楚灵越就此自囚,那大楚今后怎么办,毕竟不管楚灵越愿不愿意或者之后想不想,至少在眼下,楚灵越就是如今他们的追随者眼中的君上。
君上自囚于敌军,这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不言而喻。
再者说来,他这样做,那谢迁清醒之后,又该怎么办?他们这位世子爷,又怎是听天由命的人?
而且此时说是自囚,可是之后呢?言下之意,不就是将自己的性命拱手奉上吗?
那最终不也照样要和世子爷生死相隔,他记得殿下曾说,这辈子能求得世子爷,就是他毕生的欢喜,殿下这前半辈子过得如此孤苦,如今才欢喜不过一年,这一切就要戛然而止了么?
秋松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一时也顾不得面子了,泪水夺眶而出,伸手使劲拍打着屏障。
楚灵越看了那边一眼,此刻白玄也收回布障的手,在他身后继续道:“‘控灵’之后记忆紊乱,他或许不会记得这些事;至于身边的人,这些事说给他听好还是不说好,他们心中自是有数,是以你不必过多担心,他会过得很好。”
楚灵越一动不动,这些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到他的耳里,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谢迁。
就好像这个世间只剩了他和谢迁两个人,其他的人都不过是过往的尘烟,他好似看了很久,但又好似只看了一瞬。
倏而,楚灵越动了动嘴唇,凑近谢迁,在他耳边轻轻说:“迁迁,你要记得,我最爱你。”
而后他也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扣住谢迁的后脑勺,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好似带着不舍的吻。
白玄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态愈加放松,不禁想,狼崽子又如何,只要身有软肋,同样可以拿捏。
但下一刻,白玄浑身一僵,瞳孔倏然放大,到此刻为止,他的神情终于控制不住地崩裂了开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只见楚灵越此刻已然将谢迁推到了一旁,在他周身结了一层护身的屏障,而他自己,身上各处大穴突然泛起点点萤光,像是在他身上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叫嚣着要将他这个人一并带往修罗殿似的。
那张网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越缠越紧,楚灵越如此能忍的人一时间都忍不住蹙了眉头,像是在经受什么常人不易察觉的剧痛。
白玄见状,顿时便像疯了一样,霎时便要靠到楚灵越近前,想要阻止他如此作为。
可是突然间白玄也像是经受了同样的苦痛似的,脚步漂浮踉跄起来,几乎就要栽倒在台阶上,根本无力再挪动一步。
楚灵越此刻没忍住呛了一口血出来,神色也已然苍白如纸,可纵然如此,他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像一株狼烟里开出的荼靡:“果然如此。”
他赌对了。
程、徐、谢三家秘术皆有反噬,与之相对的那便是说,没有人可以违逆天道,将秘术全然化为私用。
此前楚灵越背着谢迁,悄悄翻过了历代病陨皇子的履历,思考之后得出结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自然也就没有人尝试过反抗。
此外他还想方设法翻过不少开国之时遗留的资料,最后勉强拼凑出了一个信息——结命之术,若要毁约,献命者绝意自戕,亦能反客为主扭转乾坤。
言下之意便是说,若他敢以必死之心反抗主命人,那么这道秘术便也是主命人的勾魂锁。
他死,白玄也一定会同他一起死。
楚灵越忍受着神魂一寸寸割裂的剧痛,双腿几乎都承受不住全身的重量,要弯下去了似的,他盯着白玄,傲然道:“我的命,我自己做主;他的安稳,也必须我亲手送上。”
说完这句,楚灵越终于再支撑不住,双膝跪到了地上,却不知在背后,先前一直漠然看着这一切的谢迁,不知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待到元夕佳节……你会愿意同我成婚吗?”
“此时一叩首, 大婚既定,便不能再悔了。”
“此去日久,记得想我。”
“辛苦了, 我的将军。”
……
“我想你陪我在人间,也陪我下黄泉。”
“迁迁,你要记得,我最爱你。”
这一句一句的话, 有如浮光掠影似的, 一遍一遍地掠过谢迁的脑海。
谢迁想, 他有个爱人, 有个永志不忘的爱人,他不能被控制, 也不能忘了他。
谢迁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比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或许被控制了神魂之时来得还要猛烈, 痛得他几乎就要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