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
有人从藏天谷带回来一节浅绿色的发带。
看到这根发带的一瞬间,孟惊蛰顿时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这是阿昔的发带,孟惊蛰每次见她时,这发带都在她头上戴着,从未离身,据说是她被清谷宫捡到时就随身的东西。
神主接过发带之后,朝着发带轻轻一点。
原本的发带,立时变了样子,变成了一根碧绿色的珠串。
这珠串,倒是和他手腕上的别无二致。
孟惊蛰脑子里很乱,他想理清楚神主和阿昔的关系,又想要质问神主为何一直袖手旁观。
“你该出去了。”
神主忽然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平静,就像阿昔的死亡,没能在他心上留下半点涟漪一般。
孟惊蛰一怔。
这一句话,就像是什么机关一般,打开了孟惊蛰被封住的技艺,无数破碎的画面,似是潮水一般纷至沓来。
孟惊蛰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他不是被封印的玉佩,也不是受尽欺负的魔族小男孩,他是孟惊蛰。
他还有他自己的事情。
紧接着,孟惊蛰便见到身穿白衣的神主,朝着他的眉心轻轻一点,孟惊蛰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似是多了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就被直接推了出来。孟惊蛰面前是先前的那条通道。
他面上满是迷茫。
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境一般, 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因何而结束。
只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所曾经体悟过的一切, 让他对这个名叫阿昔的女子,有了深深的怜惜。
这种怜惜, 但却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 让他始终觉得不明所以, 因而对于阿昔,怜惜存心,但却无法像对孟小甜那般感同身受。
他回想自己先前经历的一切, 似乎其他人其他事,都像是流水线出产的工具。
唯独神主与阿昔,似是格外不同。
孟惊蛰知道,自己原本想要攻击思昔的想法落空,如今别说找到对方的识海,便连此处是不是对方的识海, 他都说不清楚。
此时离去, 对于孟惊蛰或许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孟惊蛰却没有这样选择, 他一头再度扎了进去。
本以为他会再度失去记忆,可是等到真的回来之后, 他脑子中却依旧存着大量的现实记忆。
孟惊蛰本以为自己会用另外一种身份回来, 但没想到,他这一次,依旧没能获得人类视角。
他成了一把剑。
一把被阿昔拿在手里的剑。
索性孟惊蛰经常和龙吟剑挤在一起, 对于这样的非人类状态, 倒是十分熟练。
他跟在阿昔身旁, 和她一起征战藏天谷,此时还没有到阿昔赴死的时候,显然她刚来这地方不久。
这里名为藏天谷,但实际却是一处古战场。
神族的历史上,似乎永远都伴随着战争,离得最近的大战,便是魔族。
魔族作为被赶跑的侵略者,这个原本强大的种族,已经变得奄奄一息,躲在蛮荒之地里苟延残喘。
神族自己的书写中,神族总是正义,作为被人侵略的一方,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一个反击者,赶跑了入侵者。
无数种族,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消亡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延续至今的,唯有神族、人族和接近消亡的魔族。
只是神族天生高贵,而人族,却低贱的像是地上的蝼蚁。
法力地位,修炼迟缓。
这样的人族,大多是作为神族的依附而存在,甚至在很多时候,似是神族的奴仆一般。
藏天谷里,除了阿昔这样作为试炼来到此处的神族,充斥着大量来这里搏命的人族。
古战场上怨气深重,这些怨气中滋养出一种独特的生物,名为怨兽,进入此处的人,稍有不注意,便会被怨兽掠夺生气,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但如果能够从这个地方平安离开,那大多都会获得巨大的回报。
阿昔虽是神族,但修为低下,因而许多神族都不愿意和她为伍,一来二去,她竟然进入了一支人族小队当中。
阿昔的修为,在这支小队里不是最高的,但她在小队中,即便不出太多的力气,依旧能得到非常好的待遇。
甚至很多时候,遇到危险时,都有人挡在她面前冲锋陷阵。
这一切待遇的由来,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因为她是神族,是如今最高贵的种族。
如此优待,阿昔却并不习惯,她不愿意坐享其成,而是执意要拿着剑,和他们并肩作战。
对于她这样的想法,人族队友们先是觉得匪夷所思,但紧接着便成了受宠若惊。
孟惊蛰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把剑,绝不做任何出格的行为,但很快,这支人族小队,便开始面临他们此行的最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