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难以压抑内心的盛怒,拿起手边多宝阁的一个花瓶,使劲地砸地上,清脆的瓷器与青砖碰击,化成了一地白色碎片,略带嘶哑的声音含着怒与悲低吼道:“顾朗!”
抽出自己的佩剑,指向他,之间那人维持半躺地上姿势,微微挺了胸,抬了头,无悲无喜地将脖子露出来,好似在邀请她刺穿他的喉咙。
看到他这个死样子,陈慧怒气无处发泄,举起她的三尺青峰劈向大理石台面的红木桌,用力过猛,将桌砍去了一个角,也卷了她的宝剑的刃。
“做戏怎么不做全套?既然要诈死,怎么不弄两个替身?”陈慧蹲下身去,捏住顾朗的下巴,问他。他被塞住了嘴巴,只是拧着脖子和陈慧的手对抗,没有能别过陈慧的手劲,他只能和陈慧对视,那视线中陈慧看出了浓浓的厌恶。
陈慧扯开了布条,将他嘴巴里的布团拉了出来,顾朗干咳了两声。她有些悲戚地说道:“顾朗你向来心善,怎么会忍心弄死他人换替你?你向来心善,却唯独对我心恶!”
“陈慧,你是有多莫名?你为何这样死死纠缠于我?士可杀不可辱,你逼人太甚!刚才不是想杀我吗?一剑了结了便是。”
陈慧伸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五道手指红印,她说:“你既然想死,我成全你,带着你爹娘,带着何世安一起去死!”
“陈慧,你别这么卑鄙。放过我父母,放过何世安!”他与陈慧目光对上,皱着眉头说道。
“跟我谈条件?顾朗,你拿什么跟我谈他妈/的条件?我可以放过何嶒旧部,我可以摆平明德危机,救下你父亲。我已经去过嘉定,见过你父母了。你想逃亡,你想着要诈死?你放得下你爹娘?”陈慧威胁他。
“你好歹是女中豪杰,即便是未来你也可能是一代英主。干这种事情,你丢份儿吗?”顾朗质问陈慧,他的急促的气息,却是透出了焦急。
陈慧呵呵一笑:“顾兄何时看得起陈慧?我是不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真当我眼瞎吗?与你相处这么久,你一直嫌弃我,厌恶我。你当我不知?”
“你既知道,何苦强人所难?日后你登上大宝,也可以三宫六院。要我这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有何用?”顾朗还在说服陈慧:“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固执,但是我实非你良配!”
“我对你的执念今生恐怕是无可消除,你恐怕是不信,我却是至死也未必会休。”陈慧不再看他的脸,侧过脸去,抬起了头。
“哪怕有名无实?哪怕我对你无一丝真情实意?你也要?” 他这是再次暗示他跟何嶒的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陈慧低头的瞬间,泪珠从眼眶里滚道脸颊上,声音有些凄惶道:“我也想可以断了这份念想,你以为我没试过?连我自己都觉得已经疯了。”她用双手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顾朗看着那里失声痛哭的陈慧,几度欲开口,终究未曾出声。陈慧哭过之后擦去了泪痕和顾朗相顾无言,眼睛红肿,陈慧何尝不知,这女人的眼泪在将自己放心上的男人面前那才是武器,到眼前这个人眼中,不过平添了反感。即便是如此,她心中还是渴盼他说一声软话,来安慰她一两句,这个显然是奢望。
叩门声传来,她站起身拉开了门,侧头往里不看门外的华瑾。华瑾说道:“将军一夜未眠,属下给将军送些吃食过来,另外让人烧了水,将军梳洗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陈慧侧身让路,华瑾目不斜视地将食盒提了进来,放在了那缺了角的桌上,后面的人也将水抬进了内室。华瑾打开食盒拿出一碗面,放在桌上。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对陈慧说:“将军手上的伤口等下记得处理。要是没法处理,我去叫个丫鬟过来伺候您?”
陈慧摆手道:“不用了!退下吧!”
“是!”
当华瑾要出门的时候,陈慧唤他回来,指着地上的顾朗道:“将他带出去,关柴房里。”
“好!”华瑾领命,走过去,提起顾朗,拖拉着他出了门。
陈慧坐在桌边,发了会儿愣,在顾朗面前哭过之后,好似这心里有些变化,但是好似又什么都没有。这才转过身去,右手受伤,左手执筷,挑松了面条,不甚便利地吃了起来。勉着自己吃完了这碗面。才晃晃悠悠的走进内室,脱了衣服,爬进了浴桶热水浸泡之间,闭上眼睛自问,断肠当真也无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