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吵闹声充斥在课桌之间、近乎拥挤的走道上。
这是学生时代独有的快乐,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永远消失、一去不复返的东西。对于所有遭受过社会毒打的成年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只是对于左越,有些许不同。
就像是小时候很想要的东西,长大以后再得到就没有那种感觉。
曾经很珍贵的宝物,在错过了该要得到的时机以后,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岁芒的出现对于左越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可除了岁芒以外,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大事,都跟他记忆中的不差分毫。
地球少了一个人也照样转。
反之,哪怕多出一个有趣的人,这世界也还是那个令人厌恶的世界。
月考时,左越只是随便填了几个简单的题目,其他的都乱涂过去了。
他记忆中这个时期的自己,日子过得迷糊又混乱,过去好像被蒙上一层黑雾,未来也是一片混沌,看不清前路。
就算重来一次,也没有办法那么快就走回光明的大路上去。
这种时候不能着急。他应当继续蛰伏在黑暗之中,伺机而动。
远离光。
岁芒个头不高,他们又是按成绩排座位的,只要她好好考试就能坐到前排去。
到时候他们两个的命运就会像临时交汇的两条直线一般,越过短暂的交点,头也不回地朝着不同的地方前行,永不再见。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至少在成绩出来之前,左越都是这么认为的。
年级组改试卷很快,月考第二天上午基本上就能出分数,下午就会按照成绩来重新排座位。
中午放学前,大家都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
这天下午,岁芒一反常态地没有带自己做的零食过来。左越进来时,看见她垂头丧气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吞吞地从抽屉里摸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塑料包装袋。
左越:“……?”
左越走近她,看见她拆开包装袋,把零食塞进嘴里。
……是“长鼻王”。
……上一次见到这个零食,仿佛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一般。
午休刚刚结束,下午的课程还没开始,岁芒低垂着脑袋,把“长鼻王”咬得咔嚓咔嚓的。
左越看向她,她便习惯性地把零食摸出来一个,递给他问:“吃吗?”
左越:“……你怎么了?”
他从被家里遗弃之后就没被任何人关心过,自然也没有关心别人的经验,这句话问得非常艰难,生疏得像是第一次学说话。
好在岁芒并没有察觉。
她垂下手,第一次没把零食直接塞给他,而是收回去,发泄一般自己扯开了包装袋。
“我的分数好像是班里,倒数第一。”她委屈巴巴地说,“明明都认真填满了的。”
左越:“……”
他怀疑地低下头,看向岁芒的试卷。
…………看到了比他的语文书上还要令人窒息的、真正的鬼画符。
左越面无表情面不改色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问问这小姑娘,平常说话明明感觉还挺聪明的,上课的时候也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难道是没有在听课吗——但下一秒钟他反应过来,她好像、似乎、确实,根本没有在听的。
她都是在吃零食。
还有在发呆。
有时候还拿着笔和尺子比划来比划去,好像是在虚空做菜。
左越大概扫了一眼她的试卷,回想了一下自己答题的内容,突然发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接下来一个月,他们俩还是同桌。
至少还是都坐在最后一排的。
“有什么地方弄不懂?”大概是吃人的嘴短,左越在座位上坐下,耐心地开了口,“我可以教你。”
岁芒:“啊……你?”
左越:“………………”
不是,这毫无信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岁芒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以至于在这次月考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学习成绩比较好的那一种。
就连老师也都这么认为。
于是在她刚来第二天,就让她当了个课代表。
一方面是真心觉得她很乖,另一方面呢,也是为了让她去收发作业,尽快认识和熟悉班里的同学。
今天早上发试卷的时候,有一大堆卷子都是岁芒发的。
试卷改好登完分数时间差不多,就由其中一个课代表一起搬到班里来,大家分一分,用一个课间把试卷全都发下去。
岁芒记东西很快,基本上发过一两次作业就把班里的人给认全了,还能在脑袋里和座位对上号。
因此发试卷也发得很快。
左越的卷子,她看到了好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