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她还非要给他送呢?
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她是他大哥的未婚妻而已。
林雎完全想不通这一点。
他不觉得会有人倾心于他这个残废,只能把这一切,归因于温悠悠闲来无事喜欢玩闹。
等她玩够了,自然就不会再来他这里。
而他,依然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一个人的生活。
可他不知道的是,已经荡起涟漪的心湖,永远都不可能回到最初的平静。
林雎远远地望了一会儿,见她无意识地搓了下手臂,似乎有些冷的样子。
他想都没想,就吩咐安志去拿条薄被和治外伤的药膏来。
安志心中讶异,但还是乖乖取了东西交给他。
林雎推动轮椅,慢慢朝着温悠悠靠近。
最后,他终于停在了她身侧。
熟睡中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面颊红润,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射出两片阴影,乖巧又娇美,让人忍不住心生疼惜。
林雎静默地看了片刻,眸中的暗色越来越深。
须臾,他艰难地弯下身子,用小木棍挖出一块药膏,动作轻柔地涂在她指尖。
只是他坐在轮椅上,弯腰做这样的事情很不方便。
更何况还要保证动作足够小心,防止惊扰了她,难度更是大大增加。
安志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声开口:“公子,要不我来吧?”
林雎没有回应,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药膏涂抹均匀以后,很快就被指尖的肌肤吸收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林雎又给温悠悠盖上了被子,之后丝毫没做停留,直接转身回了书房。
临走之前,他吩咐安志守在留在园子里,等着温悠悠醒来。
府上不会有人来他这边,但把温悠悠一个小姑娘留在园子里,他不放心。
安志站在温悠悠五步开外,静静等着。
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温悠悠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唔我怎么睡着了。”
温悠悠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子。
她身上盖着深青色的薄衾,顺着起身的动作滑了下来。
被子?
温悠悠茫然地摸了摸被子,看到一旁守着的安志,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这样的锦缎薄被,也只有主子才用得起。
于是她眼睛一亮,期待地问道:“是你家公子给我盖的?”
想到林雎临走之前的吩咐,安志回道:“是小的冒昧给您盖上的,还望姑娘不要生气。”
温悠悠顿觉失望,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把被子叠好还给安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园子。
可惜回头了这么多次,一次都没看到林雎出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指尖有种淡淡的兰花香气。
可她并没有碰兰花啊。
真奇怪呢。林雎几乎是逃回去的。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 那些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会忍不住爆发出来, 让他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独自一人回到书房,林雎关上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可越是这样,脑海中那张温软恬静的睡颜反而越明晰, 仿佛近在眼前, 只要他一伸手, 就能触碰到她。
林雎不知道自己对温悠悠是什么感觉,他不懂情爱之事,也从没有人教过他。
他只知道, 温悠悠是第一个带着如此鲜活的色彩闯入他生活的人。
从前他的每一天都是在机械地重复过去,日复一日。
在温悠悠到来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期待, 才开始有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
可她给自己带来的不仅是期待,欢喜,还有自卑和怯懦,甚至让他生出了对命运的不甘心。
凭什么他生来就只能坐在轮椅上, 连站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林雎头一次体会到, 怨恨,嫉妒, 不甘。
这些情绪仿若恶鬼,拖拽着他去往更黑暗的地狱。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差距宛若鸿沟,永远不可能跨越过去。
除非, 除非他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她不是喜欢来他这里,很相信他吗?
那如果他利用温悠悠对自己的信任,毁了她的清白呢。
既然选择来招惹他,不如就嫁给他,永远陪着他好了。
如果一开始就没打算永远留下,就不要来招惹他。
“公子,二姑娘已经离开了。方才二姑娘问我是不是公子您给她盖的被子,我按照您的吩咐回的话,二姑娘似乎有些失望。”门外传来安志恭敬的声音。
林雎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疯狂如潮水般散去。
他自嘲地笑了。
方才自己是魔怔了吗,居然会有那么阴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