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皇后到了。
在太监嗓音尖细的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中,皇后王珝仪态端庄,迈入殿中。
虽她通身上下未着金银珠宝,只用一支简单的竹簪绾住一头青丝,但一身白麻孝服,却衬得她肤如凝脂、眉若远山,明眸皓齿,丹唇不点自红,将她原本就出众的美貌衬托得更为耀眼了。
在看到皇后的那一刹那,吴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可下一瞬,他就将眼中的异样遮了去,对着皇后行礼道:“臣弟拜见皇后娘娘。”
吴王话音一落,众臣皆随在他身后,向皇后行礼:“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轻飘飘地看了吴王一眼,不置一词,款款走上地平台,走到张总管命人放在龙椅旁边的玫瑰椅上,落了座,方冲着下首这许多臣子抬手:“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后娘娘。”
众臣起身。
在朝臣们纷纷起身的时候,王丞相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女儿,眼中满是担忧。却不想她回了自己一个安抚的眼神。
王家父女俩的眼神交汇让吴王看到了。
他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但是素来自信的吴王,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后退。
于是,吴王拱手对着皇后一拜,将广大臣子关心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皇后娘娘,想来您是知道的——我等对帝位之归属十分关切,在七皇子和大皇子之间决议不下。所以,臣弟特请张总管请了您过来,给大周朝的江山社稷拿个主意——这两位皇子,您认为哪一位,更能堪当大任?!”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吴王微微地偏起脸来,看向坐于上首的皇后。他的目光之中,满是暗示。
面对吴王这明显得简直要从身上冒出泡泡来的暗示,皇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沉吟着,开口道:“关于此事,哀家仔细斟酌过,认为——比之七皇子刘宪,大皇子刘昕更适合立为新帝,执掌我大周江山。”
皇后的声音低婉哀切,大抵是这几日哭得多了,还有些沙哑。
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话音一落,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听到皇后这个回答,吴王脸上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不顾还有朝臣在场,猛地抬起头来,同皇后对视:“皇后娘娘!兹事体大,还请您认真考虑,切莫当做儿戏!”
皇后目光清冷地看着吴王,森然道:“哦?吴王殿下是觉得哀家的决定不对?那您直接站出来支持七皇子不就成了,何必拿哀家来做这筏子?”
说到这儿,皇后猛地压低了声音,质问吴王道:“吴王!方才可是你提出让哀家拿主意的!现在哀家拿定了主意,你倒是打算不认了?!你把哀家当成了什么?!你又把我大周朝的江山当做了什么?!我看!你才是在儿戏!”
————
皇后一番呵斥疾言厉色,带着上位者不容辩驳的威严,将在场朝臣都给震住了。
事情全然不按照自己预想的那般走,吴王有些懵。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皇后娘娘,您的意思臣等已经明白,待臣等下去商议一番,再答复与您。”
皇后当场便冷笑一声:“吴王,还商议什么呢?你直说你心属七皇子不就成了?何必又走这么一个过场?”
皇后说完了这话,吴王又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在立帝一事上,吴王素来表现出中立态度。可眼下被皇后这么一搅和,他的立场也不得不浮出水面了。
王丞相迟迟不发声,就是拿不准吴王作何想法。但现在,王丞相明白了。
思忖片刻,王丞相出列,手持玉笏对着皇后一拜,道:“臣同意皇后娘娘所言,立大皇子为帝!”
王丞相一出声,那些个中立的大臣也立马出来站队。
“臣亦认为理当立大皇子为帝!”
“臣认为大皇子更合适!”
一时间,大皇子呼声高涨,远远盖过了七皇子。
在这一片呼声当中,吴王的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吴王这幅模样,皇后知道,逼他太多只怕适得其反,便缓了口风,道:“事关重大,也非我等三言两语便能得出结论的。还是再……徐徐图之罢。”
————
眼看着用午膳的时间到了,朝臣散去了。
皇后命王丞相留下。
在官场浮沉这么多年,王丞相哪里看不出来吴王和皇后之间的猫腻?是以殿中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只余他同皇后父女二人时,王丞相开口便唤了女儿的闺名,问她:“珝儿,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吴王一早说服你选七皇子,但你却临时变卦,阴了他一把?!”
听到父亲这个问题,已经穿越到王珝身上有几天的顾舒窈暗中感叹着姜还是老的辣,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父亲猜得没错……是我阴了吴王。不过,我不是临时变卦,而是再三斟酌过,才决定和吴王分道扬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