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云宗内有规定。
任何弟子入六峰都不得御剑飞行,有违者一律要去戒律堂领罚。
所有的内门弟子应是都得了掌门示下,所以主峰脚下此刻人头攒动。
越辞松开他,“走吧。”
由青色岩铺成的万里石阶,曲折蜿蜒。
各类道袍的修者行于其上。
谢枕舟道了声谢。
顺着石阶而行,门规中并没有禁止动用灵力护体,因此他们走得依旧健步如飞。
越辞和谢枕舟都是崇云宗的名人。
前者靠的是实力,后者靠的也是‘实力’。
刚走上几级石阶,就听有人冲越辞喊着“二师兄”,语气真挚。
可见其声望之高。
越辞回身,对几位师弟们莞尔,桃花眼微弯,专注凝视着人时那若有似无的深情看了叫人深陷其中。
有几位女弟子脸倏地就是一红,耳尖发热。
结果定睛一看旁边站着的,纷纷又露出一个别样的表情,不知作何感想。
......
先前他们看前方一袭白色道袍的人,一眼看去便认出了这是谁,身旁人虽未看清,但观其形态不俗,还以为是哪位师兄。
一看之下,叫人有些难以相信。
谢枕舟见这些人愣住,也不觉尴尬,笑道:“诸位师弟师妹好。”
听到他这声可以称之上温柔的问好,几位弟子俱都愣了愣神。
什么时候这位混世小魔王师兄这般好说话了?
一个个赶紧点头大步朝前跑了。
谢枕舟:......
各个敬他如洪水猛兽。
原主的记忆乃至灵魂宛如同他完全融合。
记忆中除去总是以恶劣的口吻和师兄弟们对话,全没其他不妥。
这一切都只归咎于从小长大的环境,不善与人交际罢了。
例如,出任务时总赶在师弟们前面解决妖兽;
明明急躁却又极尽耐心教导师妹们法术;
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同他们交流,兀自头疼......
心底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像是委屈一样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包裹住了谢枕舟。
这样的共情状态,如同亲身经历着那些过往。
谢枕舟眨了眨眼。
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沾湿了眼睫,挂在上面。
欲落不落。
·
“怎么哭了。”
耳边骤然传来一声轻叹。
原本清朗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谢枕舟只察觉到眼角有一丝微凉的触感,宛若有迷雾遮住了视线,水珠滑落时变得清晰。
是越辞在用指尖,轻拭掉那颗硕大泪珠。“别哭。”
越辞收回手,缓声说了一句。
拢在袖中的指腹正微微捻动着。
无人知晓。
不知是对那滴泪传出的热度,还是被谢枕舟无声哭泣的画面触动下意识伸出手的举措,越辞觉得自己刚刚有点不对劲。
“抱歉。”越辞又道。
怅然的情绪很快被谢枕舟压下,眼中含着的泪滴被他动作极快的撩起袖子抹去,“方才眼睛被风吹着了。”
谢枕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对越辞挤出了个笑容。
继而听到一声轻笑。
·
原本沉吟着的人,此刻嘴角缓缓扬起。
越辞眼中染上的笑意一点点蔓开,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目光在谢枕舟脸上逡巡过去,最终停留在略微发红的眼角上,对这个‘凶名在外’的小师弟口是心非的模样只觉兴味。
谢枕舟被越辞笑得有些不自在,股股热意直直朝脸上涌去。
他本身就是不大的年纪,上辈子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和家中,没上过几天学,和旁人接触不多。
现下面对越辞这样直白的放肆笑声,只以为他看出什么来。
是觉得他这么大的人还如此爱哭,认为他好笑吗。
可谢枕舟根本忍不住。
心底泛起的失落感太过强烈,他感同身受。
......
见他被自己笑得面红耳赤,脸颊乃至耳根都被红色晕染,越辞更觉有趣。
可惜时间不对,只能歇了再逗弄谢枕舟一二的心思。
越辞伸出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垂首看他,收回手时勾下几缕发丝。
“走吧。”
少年连发丝都带着柔软。
看起来并不如原先那些师弟们说的那般不堪......
加之方才的事,越辞就觉出了许多,自发为他找补起来。
小师弟当是不善言辞。
这才惹了那许多嫌话。
只是被同门们避而远之,不过须臾便能哭了出来。
那副样子虽说可爱,却着实有点惹人疼了。
***
有着灵力护身,青色岩铺就的万里石阶也不过一柱香就可走完。
谢枕舟也是这才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