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也说这一胎目前并没有不妥,他难道要开口直接让朝辞把这个孩子打掉吗?
楼越沉默许久,随后对太医道:“为皇后开些药方。”
等太医开完了药方后,他便让太医下去了。而碧翡也拿着药方,让人去御药房张罗着煎药了。
等他们都下去后,楼越压下心中那些浮沉的心思,想到了太医说朝辞腿上受过伤,又忍不住心疼自责起来。
朝辞从前住临华宫的时候,每月两次的平安脉从来没有落下过,楼越也是次次都要过目。那时候朝辞一点病灶也无,他毕竟是名门之后,能文能武,又年轻,哪儿有什么病症。至多有段时间,楼越索取无度了些,让朝辞因房事过多而有些肾水不足,在太医诊完之后,楼越也不敢太过放肆,收敛了许多。
而如今,朝辞便又是体虚,又是腿疾。这是为何,楼越心中也比谁都清楚。
朝辞在勤政殿前的那一夜,常人磕上半个时辰便是极限,朝辞却生生磕了一夜。后来朝辞在琼华宫数日卧床不起,御药房和太医署却都熟视无睹,每天只靠着碧翡到处去求一些汤药来。
这般,怎能不留下病根?
楼越略略回想,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心狠得可怕。
他怎么狠得下心,他明明都知道……
“你的腿伤,是怎的?”他开口问道,“平常会疼么?还是晚上会疼?”
“还好。”朝辞垂眸看着自己的扶手,“寻常行走并不会疼,只是天冷了或是下雨时会有些疼痛。”
楼越握住朝辞的手:“前些年孤攻下北狄王室后,得了几张白狐皮子,保暖的很。眼见便要入冬了,孤这边让人给你赶制些裘衣和护膝,”
朝辞并没有拒绝,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见他这幅模样,楼越知道他被自己伤了心,胸口也有些发堵。
“阿辞,对不起。”他说。
朝辞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楼越行了礼:“陛下为君,怎会有错?有您开恩,朝家全族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又蒙您庇佑,即将沉冤昭雪,何错之有?只恨那背后奸人栽赃陷害。”
得了这样一个宽宏的开解,楼越脸色却不见得缓解。
作为一个君王,至少在表面上,他完全没有做错。他全然秉公办事,且的确为朝家网开了一面。
作为一个帝王,在实际上,他也没错做。他如何能为儿女私情耽误家国大事?哪怕他明知朝家无辜,为了大局,他也必须如此。
但作为朝辞的爱人,他却是大错特错。因为这个身份在局开始时便被他舍弃了,如今想要寻回来,却是难上加难了。
朝辞如今的态度也在说明这些。他如今礼数周全得体,全然为楼越考虑,一点也没有不妥之处,甚至比起从前,他如今更适合做一位皇后。
但是朝辞从前与他,并非这般模样。
他对自己,没有那么多礼数,反倒让自己频频为他违了不少规矩。他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像这般恭敬,而是又亲昵又纵容。
那是足以将人溺弊的温柔。
但如今失去了,又能怪谁呢?真正的始作俑者只有一个人。
更何况,那些真正的真相,他为了权势舍弃朝辞和朝家的真相,朝辞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他还能原谅他么?
楼越不敢想。
他不会知道的。
…………
这一夜,他们表面上过得很平和。
就寝的时候,楼越看着朝辞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眸光不由暗了下来。
他抱着朝辞睡了一夜。
隔天朝辞早早便起了,伺候楼越穿衣洗漱。楼越与他说:“你身子不好,以后不必如此伺候孤洗漱。”
楼越是个工作狂,五更天就要起来准备早朝。他自己累些没关系,可舍不得朝辞也起这么早,更何况他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这怎使得?礼不可废。”朝辞低着头说,又从宫人手中拿过衣服,要服侍楼越穿上。
楼越知道他又在耍性子,也不再多说,直接一把抱起了他,惹得朝辞惊呼一声后,又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床上。
不由分说地替他盖好被子,口中道:“今日早朝便要为朝家平反了,你可莫在与孤犟,耽误了时辰。”
朝辞的软肋被他拿捏得明明白白,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楼越洗漱穿戴好后便去上了早朝。对朝家的翻案,他已经准备了许多天了,如今拿出来提,朝中也没人敢反对。他判朝家全族无罪赦免,即刻便派人护送他们回来,并且让一切被查收的财产都归还,让朝家被革除功名的人都官复原职。
朝中虽然无人反对,但显然能看出部分人的不对劲。便是这段时间暴露出来的楼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