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浪愁跟着头皮发麻,磕磕巴巴,说:“或许不必。如今秦道友总不苏醒,楚师兄心情不妙,也可以想见。”
江且歌笑一笑,说:“我忽然想起,手上仿佛没有更多信符,恐怕不能帮莫道友往姑苏传讯了。”
他面色正经,配上一张清风朗月的面容,实在颇有仙家气度。
但如今说着这话,莫浪愁听了,暗暗咬牙,骂了百八十句“伪君子”,终于也撑起笑脸,“不过江道友说的是,长久下去,于楚师兄亦有不利,还是你我前去劝劝,好让师兄宽心。”
江且歌这才说:“是了,我想起来,原来还有余下几枚信符。”
两人讲话,气氛和乐。但旁边的归元弟子听了,总有些瑟缩。
等到江、莫二人相携离去,贺小棠摸一摸自己后颈,用手肘碰一碰旁边的顾春风,小声问:“春风,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春风跟着缩了缩肩膀,回答:“对不对的,总归和你我无关。”
“也是。”
江、莫二人来到楚慎行屋前。
两人对视,莫浪愁抢先一步:“江道友请。”
江且歌在莫浪愁的视线中,认命往前。
以楚慎行的修为,他定然早就知道两人前来此处,八成连他们在外面的一番对话都一清二楚。要是到了此刻还推三阻四、不愿前往,江且歌想,这也太堕了儒风弟子的名头。
他抬起手,“笃笃笃”敲门三下。
屋内寂静无声。
江且歌喉结滚动一下。他心中默数,十个数后,又要抬手敲门。
这一次,门却开了。
楚慎行未在屋口。
两人对视一眼,往进走去。
屋门在他们背后“哐当”一声关上,莫浪愁下意识地抖了抖。
江且歌却无心于此。
他错愕地看着眼前。这片一丈见方的空间内,竟然浮满了各种灵丹妙药、天材地宝!
江且歌瞠目结舌,问:“楚道友,你这是?”
楚慎行坐在床边,未看进屋的两人。
他手指在空中虚点,一个玉盒飘至面前。
楚慎行打开看,而后皱眉,困惑又焦躁。这玉盒之中,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死虫。
自己从前搜集这些是做什么?
待把盒子丢到一边,再下一样,则是一捆细细白丝。
江且歌瞳孔缩小。
他在这捆白丝上感受到了充裕灵气,不由下意识开口,问楚慎行:“楚道友,这是?”
楚慎行正在想,这玩意儿多半也无用。
他随口回答:“从前搜集来的,如今也不太记得。江道友,恰好你来了。子游如今神魂不稳,你可有法子联系唐道友,问她如今该如何救治?”
江且歌先因楚慎行的前半句而叹为观止,深感财大气粗,就被后半句话震到。
“神魂不稳?!”
他立刻看向枕在楚慎行腿上的秦子游。
秦子游依然睡着,从外表看,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他如今是怎样状况。
但楚慎行“嗯”了声。分明只是平淡声音,江且歌听着,却觉一阵冰雪扑面而来,宛若到了北境雪原。
他咽了口唾沫,立刻拿出唐师妹的信符,交给楚慎行。
楚慎行斟酌着秦子游的状况,一一讲明。
在这期间,江且歌只觉得屋子里的压力越来越重。
他人在楚慎行身前五步时,就不敢再上前去。总觉得哪怕是一丝动作,都能引得楚慎行暴起伤人。
危险至极。
但想到秦子游的状况,江且歌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他们艰难地等待着唐迟棠的回讯。
一盏茶工夫后,唐迟棠的神念飞来。
楚慎行闭眼细听,一道清冷严肃的女声在他识海之中响起,说:“我且不问那边有何变故。秦道友既然神魂不稳,那最简便的法子,便是给他用一颗‘凝神丹’。炼制凝神丹,又有最重要的一味灵植,正是‘千凝兰’。”
楚慎行情绪愈糟,面上依然分毫不漏。
他此刻要上哪找这些灵植灵宝?只希望唐迟棠可以提供,自己以其他东西交换。
江且歌、莫浪愁二人提着一口气,看旁边桌上开始颤动的花瓶。
唐迟棠依然冷静:“当年楚道友曾在云梦寻到一株千凝兰,不知可否用过?假若用过,我这里还有一株,还是楚道友当年相赠,这便让黄裳送去……”
楚慎行一怔。
花瓶化作粉末,而屋中灵气鼓荡,无数灵宝在楚慎行面前滑过,楚慎行眉尖紧拢。最终,四五个仿佛兰花模样的灵植停在他面前,他认真思索:千凝兰?是哪一个?
唐迟棠继续说:“我这里那株千凝兰还未曾开花,想来楚道友那株也一样。这未开花的千凝兰,功效比起开花的千凝兰不过十之有一,但既然有,总能拿来炼丹,暂且稳住秦道友神魂,往后再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