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们排着队回自己的下处,殿内只剩下了皇帝与戴权两个。戴权服侍着皇帝洗漱后,端过一碗晾好的药:“圣人,请用药。”
皇帝接过药来没急着喝,问戴权:“禅位大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圣人,礼部那里还有些争议,内阁认为圣人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不必急于举行禅位大典,想等着圣人养好身子,继续理政呢。”
“嗯,这话是谁说的?”
“是林如海。”
“林如海?”皇帝把药一饮而尽:“但愿他真如朕希望的那样,尽力辅佐朝政。戴权,朕给你的东西要留好。”
这货居然还留了可以牵制林如海的东西在戴权手里。贾珠心里冷笑一声,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即知道了,那这东西就没有见天日的必要了。
待到殿内安静下来,贾珠静悄悄的走了进来。皇帝睡中好似还不安稳,眉头皱的死紧。也是,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能做好梦的机率不大。
戴权则是头一点一点的守夜,贾珠先要解决的就是他。
无声无息。
皇帝还纠结在梦里,贾珠已经从戴权的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了一纸诏书,上头历数了林如海五条罪状,从截留盐税到结党营私,极尽抹黑之能事。
贾珠直接就着烛火把诏书烧成灰烬,皇帝竟醒了过来:“戴权,可是走水了?”
“圣人还是睡吧,并没有走水。”贾珠此时并不怕皇帝看到自己的真容。
皇帝听出声音有异,刚想叫人救驾,就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追随着戴权去了。为了不让无辜的御林军受牵连,贾珠没有用自己的独门火攻,而是让戴权趴在皇帝身上,皇帝的口角边有些血渍,一看就是戴权发现皇帝又吐血了,惊吓之中也跟着去了。
等第二日宫门再开,贾珠才一脸疲惫的回了贾府。吴明几个问都不敢问一声,服侍着他梳洗睡下。可是贾珠注定是睡不好的,没用半个时辰,宫里已经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
禅位大典还没举行,皇帝便驾崩了,八皇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三皇子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质疑起皇帝的死因。身为皇帝亲命的太傅,林如海站了出来,一人独抗内阁几大阁老,坚持让御医把皇帝的尸体查了又查。
毒性重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不管是内阁阁老还是持质疑态度的诸位皇子们,都不得不闭上嘴。
皇帝这才得以入棺,天下为之居丧。身为太傅的林如海,即要开导新皇,又要助新皇收拢人心,还要悄悄替新皇出主意,助太后清理内宫,更要随班守灵,真是忙到了十二分。
这份忙乱,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以身代之,都因先皇的一纸诏书无功而返。
贾珠他们这一科进士就比较悲催,除了前三甲按例已经进了翰林院,其余的人没等到选官也没等到考庶吉士,就得替先皇守孝,一个个争荣夸耀的心灰败得不成样子。
贾府更是一片悉云惨雾。不是贾政与王夫人对先皇有多深沉的君臣之情,而是他们盼着有大造化的贾元春,年纪轻轻已经成了太贵人,还是无子傍身的那一种。
“珠儿,”王夫人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放到自己长子身上:“你妹妹……”
贾珠不等她说完,已经冷声道:“太太慎言。虽然先皇已仙去,可是太贵人已经获封,便是皇家的人,不能轻亵。”
王夫人下头的话便说不出,所有的泪只能流到肚子里。贾政现在对上贾珠,已经能做到一言不发,无形中让贾珠省了好大的事。
等到先皇终于被送进皇陵,贾政再不想跟贾珠说话,也不得不说了——贾珠的官职已定,马上便要启程到山西大同做知府了。
“你姑父现在做太傅,圣人对他言听计从,你留在京中任职,六部还不是任你挑?便是想外任,江南富庶之地你不去,竟要去大同那样的穷乡僻壤任职,你想没想过这一府的人要怎么办?”
贾珠毫不在意贾政的怒火:“读书人为生民请命,我即忝为读书之人,正该如此。至于这一府之人的生计,我已经把养家银子交给了李氏,每年也会捎俸银回府,老爷不必担心。”
贾政被他的话气的倒仰,自己是担心没饭吃吗?一府没有个顶门壮户的男丁在外行走,没有个当官儿的出门交际,这日子过的有什么滋味?!
这时的贾政忘记了,自从他的双腿不良于行那日起,他的日子便已经如行尸走肉一般,就算贾珠在京中做官,交际之事也轮不到他了。
王夫人又是一样心思,她体贴的叫过彩霞,向贾珠道:“你要留你媳妇在府里孝敬我们,是你的孝顺处。可是出门在外,没有一个贴心人也不好,小厮们哪有丫头细致。不如带着彩霞,她行事还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