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日进宫去画院,傍晚就回府。谢嫣瞅准他白日不在府里的时机,带着几个侍女行至桃园。
谢嫣脱下碍事的华服,仅着纱衣上树,她爬得又快又猛,浮笙杵在树下脸色青白:“殿下!若是被驸马得知,他定绕不了奴婢!”
“他又不在,你担心些什么”谢嫣嘲笑她胆子小,“之仪他对待下人宽厚,哪里会为难你”
浮笙嘀嘀咕咕反驳:“殿下,你是忘了么?前天夜里你们去夜市散心,差点被个无赖占了便宜。驸马踢得那无赖下半身险些残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谢嫣爬得高,浮笙说的什么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入耳中。
树上的桃子分量很足,谢嫣摘了满满一袋子才堪堪罢手。
她从树顶小心翼翼下到半树腰,扭头间突然瞥见个熟悉至斯的影子。
浮笙捣了捣翩然立在树下的叶之仪:“驸马……殿下望了过来。”
谢嫣惊得一个趔趄几近从树上滚下来,她手忙脚乱扶住树干,胆战心惊慢腾腾挪至树下。
听闻她下树的动静,叶之仪眼瞳中漾起和煦的笑意,目光定在远处,他似笑非笑问:“嫣嫣,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嫣面不改色:“咳、咳,之仪……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府”
“母后说,府里有只小绵羊,今次突然要上树,我听着新鲜,急急忙忙领齐安赶回来瞧瞧。”
他慢悠悠把玩手里竹杖:“小绵羊果然上了树。”
谢嫣:“……”
谢嫣将桃子胡乱擦擦递给浮笙,转身走到他面前,笑吟吟宽慰他道:“你不必担心我,小时候跟着表哥上过树,爬起来还挺顺手。”
叶之仪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想学爬树,改天向张骜将军请教请教。”
他越发会奚落捉弄她,三言两语就能噎得谢嫣哑口无言。
谢嫣正要顶他一两句,叶之仪却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扛上肩头。
浮笙清清嗓子,和齐安遣散诸位看热闹的侍女小厮。他们一路远远跟着谢嫣,等叶之仪穿过抄手游廊,畅通无阻步至东厢房内室才放心离去。
叶之仪将谢嫣放在拔步床上,他伸手揉着她胳膊膝盖,“可有擦伤”
谢嫣理直气壮摇头否认:“没有。”
他上手轻捏一把她的腮帮,还是从一边匣子里翻出几瓶药。
叶之仪卷起她的衣袖,挖出一小搓雪白膏子,抹在谢嫣手肘和膝盖处:“若想吃桃子尽管叫他们替你摘,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万一今日我未能回府,而你一个不慎从树上摔了下去该如何是好”
谢嫣喜滋滋腾出一只手挑起他下巴,学着那些京中纨绔子弟轻薄良家姑娘的模样,语气轻佻道:“那就只能靠貌美如花的驸马养家糊口了……”
叶之仪被她这句不伦不类的调笑逗得直不起,他拥着她倒在榻上,低头在她嘴唇上重重啃了一口,神情温存甜腻:“貌美如花的驸马乐意之至。”
归宁那日,叶之仪提前向画院告假,他陪谢嫣坐上宫里安置来的马车。
车辕太高,谢嫣踩了半天也上不去,浮笙正要搬个小杌子过来供她攀上,却被叶之仪抬手阻止。
叶之仪勾起一侧帷帘,抱起谢嫣送入宽敞车厢,等她坐定才慢慢抬脚进去。
浮笙早已习惯他们俩整天腻歪在一起,齐安看在眼里却百思不得其解,忍了许久还是没憋住,同浮笙扯皮道:“大人从成婚后就似变了个人,以前看着挺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浮笙嗤笑他没见过世面:“等你娶到心上人做了妻子就明白个中道理,看看你这乳臭未干的样子,容姐姐猜一猜,至多十六七岁吧”
齐安涨红了脸,他攥紧拳头气鼓鼓:“胡说!我早已年满十八!”
浮笙故作惊讶:“哦呀,原来比我还要大两岁……”
齐安气得丢下她冲去车舆另一侧,不再和她搭腔。
张太后已等在皇城迎谢嫣回东福宫,她特意差遣御膳房几个厨艺最好的厨子,备下一桌珍馐佳肴。
嫡长公主归宁,宫里大小嫔妃皆携礼前往东福宫拜谒。
靖安长公主驸马乃是名扬天下的画仙叶之仪,许多去年新封的妃子还未进宫前,都曾幻想过将他当作是未来的如意郎君。
如今她们进宫与众妃共侍圣上,而她们在闺阁中肖想过的叶之仪,却一朝尚靖安长公主。
若是靖安长公主善妒,叶之仪一生也不能纳妾。即便叶之仪再是不愿,靖安长公主下狠手逼他,硬生生也凑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谈。
她们愈是这样盘算,心中便愈发不忿。
谢嫣全然不理会殿中各异目光,眼神一转,落在角落宫灯旁的楼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