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视怀里千娇百媚穿红戴绿的男人,谢嫣简直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男人还不觉有什么不妥,细长双手按住她的腰,顺着她腰线往她胸脯游走。
谢嫣忍无可忍,狠狠摁住他作乱的手腕。
其余二十九个男宠见状挤开他,一个个往她身上粘。
这些脂粉气的娘炮都生得一模一样,谢嫣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们五官有哪点区别。
谢嫣忽然了悟嫣翎的审美观。
成天对着这群涂脂抹粉的骚男,就是再有兴致也会感到索然无味。因此嫣翎意外邂逅与他们迥然的陵渊时,陵渊不染尘埃的毓秀身姿,恰如沙石里掩埋的一枚珍珠,眉眼眉梢都透着光彩,一瞬间就夺去她所有心神。
似是看出她意兴阑珊,一个面首小心翼翼试探:“殿下……这是……”
谢嫣硬着头皮捏捏他细白手腕:“方从三十六天回来,有些疲乏。”
尊上就是因三十六天的陵渊祖神才受了重伤,眼下宫里宫外都避讳此事,无人敢在他伤口上撒盐。
神上是怎么嫌弃殿下的,诸位男宠都看在眼中。殿下此番带着情伤自三十六天回来,得知父尊遇害,定要发泄一番才甘心。若在这个关头刺激打搅她,他们反而会吃不了兜着走,面首们面面相觑,顿时噤声。
长途跋涉过后的身子总是十分疲惫,谢嫣寻思此时陵渊大约也见到那封信笺,她打着哈欠将面首们轰出去,自己关上隔扇,合衣靠在榻上养神。
如她所料,陵渊此刻正握着那封信,独坐回音台一侧凝思。
他赤足盘腿而坐,满头银发未束,发丝顺着脊背手臂的形状垂下,最后混着湿雾落于回音台。
殿中梅香隐隐,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小凤凰前几日的温度。
她前几日莫名失踪,陵渊翻遍整个玄霄殿,甚至掰开离朱的嘴,也没找回她。
献虞吃下药仙的仙丹,总算清醒过来。
他正欲问他小凤凰去了何处,献虞却激动道:“神上!小凤凰她是嫣翎!她是嫣翎啊!!!”
陵渊深深敛起眉心:“……嫣翎是谁?”
献虞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神上可还记得六十多年前,那位被你丢下泗水的魔界圣尊?”
“有点印象。”
“她们是一个人!嫣翎就是神上的五彩凰!五彩凰就是魔尊屠修之女嫣翎!”
陵渊:“……”
“她竟然瞒了神上六十多年!竟然绿了神上六十多年!”
怔神间,离朱咬着一封信唤他瞧,陵渊接过那封信,信笺上的笔迹,正是小凤凰的。
他双手微颤,光是抖开信笺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信笺开头小凤凰自言自己由始至终都在欺瞒他,她本就是魔界圣尊嫣翎。六十多年前,她先是被他扔进泗水,整理行囊途径林子时,意外被离朱足上松开的捆仙锁逼出原形。
她被献虞带回玄霄殿,又顺势做了他的坐骑。
她渴望接近他,便缠着他不肯离开。
当那柄箭羽朝他刺来,她明知他性子冷淡,明知他修为无边,可她还是不假思索以肉身替他抵挡。
虽然她面首众多,但与他们并无肌肤之亲,从前权当他们是喝酒寒暄的蓝颜知己。
她救他不为别的,只因他是唯一令她倾慕的人。
化成人形后,她日夜担忧他又似六十年前那次,再次逐她出去,便瞒下自己的身份,不敢说与他听。
她以为能永永远远与他在三十六天相伴下去,至少能陪他度过最后的十几万年,却不想父尊一夕被刺。
信笺的末尾,她自言已懂得所有,纵然她用力掩盖自己的身份,可在神仙的眼里,身为妖魔,本就大错特错。
她感谢他六十多年纵容,感谢他允许她继续留在三十六天,又自责自己欺瞒了他六十多年。
大抵如他一百多万年前所言,妖女出世,本应当诛。她上辈子被他用烈日之辉烧死,这辈子的父尊又被仙界中人所刺……这一切都印证着神魔本就无缘,她追逐了他两辈子,可这两辈子均不得善终。
她已然累极,再没有力气去追赶他的步伐,愿与他就此别过,互相珍重。
陵渊猝然回忆起一百多万年前,那桩陈年旧事。
魔尊燕月素白玉足悬在浪尖,他引下烈日之辉焚尽她每一寸元神。燕月足上的捆仙锁缠得她不能动弹,她当初便是用一种他看不明白的懵懂眼神,怔怔瞧着他下手。
魔尊燕月原身乃是火凰,火凤凰浴火涅槃,他当日破封印而出引下的烈日,非但没有磨灭她的元神,反而令她得以浴火涅槃重生。
他的小凤凰、圣尊嫣翎、魔尊燕月……全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