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等京城第一的国色,果然名不虚传,迷得院中小丫头个个神魂颠倒,恨不得都将眼珠子丢到他身上去。
谢嫣一脸莫名其妙:“你等在这里做什么?”
容倾十分有风度地行礼,笑如三月拂面春风,眉梢都是温柔:“来应王妃之邀,前来给嫣小姐做夫子。”
春芷初来王府,并不特别在意规矩。
她狐疑盯着容倾看了半晌,末了掩住半张脸,小声贴着谢嫣耳根偷偷问:“容奴婢多一句嘴,这人长得比小王爷还要好看,举手投足都不像寻常富贵人家那样俗气。奴婢走南闯北一路过来,也能看出些门道,这个人他必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您可别被他片面之词给骗了!”
容倾究竟是个什么货色,谢嫣比任何人都要门儿清。
为不□□芷于氏他们起疑,影响任务进度,唯今之计也只得把对于氏的那套说辞,拿来搪塞春芷。
春芷无话可说,因这人行迹举止虽然与身世不符,然而谢嫣信誓旦旦说他是旧识,春芷也难以挑出不妥之处。
她转头差遣几个面红耳赤的小丫头去收拾书房,几个侍女低着头红着脸跟着春芷走开,有个别胆大的,经过容倾身前,甚至朝他含羞带怯抛了个媚眼。
容倾面色如常,也未理会这些思春少女,隔着半近不远的距离遥遥对谢嫣笑。
谢嫣瞧他这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辣模样,琢磨这人应该早对这些情形司空见惯,她心中隐隐有些薄怒,瞪着他轻嘲一句“不正经”,抬脚扬长而去。
春芷理好书册与文房四宝,就候在她桌边。
思及还不能□□芷看出端倪,谢嫣尽心尽责坐在桌案前,捡起一本描写京中风土人情的册子,装模作样摊开放在身前。
容倾推门步入屋内,他极为倜傥潇洒地一抖衣摆,端正而雅致坐将下来,玉佩恰好压在平整衣袍上,动作一气呵成 ,看着分外赏心悦目。
几个替他推门的侍女早已看呆了去。
春芷挥手将她们赶开,仔仔细细掩好了门扇。
容倾拨弄手中洁净的玉笔狼毫,从从容容道:“赏菊会顾名思义,乃是京中权贵为解奢欲,每至秋日皆会筹备的宴席。此宴自前朝流传至今已有百十来年,最初意在甄选出天下名品秋菊,后来渐渐嬗变为京中世家子弟相看的宴会。”
谢嫣皱着眉:“……这些母妃与我说过。”
容倾浑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他停顿片刻,毫无预兆凑近谢嫣,谢嫣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惊得下意识松开双手。
那本书被她推开一点距离,书页在阳光下静静翻动,画着一双交缠人影的章页,不偏不倚恰好停在齐整干净的狼毫下。
那书大概是于氏遣人从书斋里成捆成捆搬回来的,小厮也未看清里头内容,就一并买下来塞进她书房里。
谢嫣的脸色瞬间精彩纷呈,她嘴巴白了白又青了青,两个人隔着半张桌子盯着那栩栩如生的画面,一时都有些愣神。
容倾猝然靠着椅背低笑出声,谢嫣百口莫辩,扑上前按住画册恼羞成怒吼道:“笑什么笑!”手肘压着的这本册子顿时成了块烫手山芋, 谢嫣死死捂住画册上不堪入目的两道人影。
抬眼见容倾还转着眼珠不动声色往她怀中瞟, 谢嫣起身合上书册剜他一眼, 将手里的册子随手递给春芷,拨开额前碎发镇定自若地吩咐:“拿出去烧了。”
春芷接过书册匆匆瞧了一眼, 她只认得几个还不算难写的字, 故而也不晓得这扉页上写的都是什么。
她掂了掂手中厚重书籍, 只觉这书册用的纸张极好。以前戏班子里那几个花旦甫得了彩头与赏钱,就爱学京中才女, 附庸风雅买这种纸, 再请路边卖字画的书生题几个字, 摆在房中装装样子。
春芷随便翻开一页:“烧掉会不会太可惜了……”
话音终止于她无意瞥见的那抹光.裸人影里, 画中男女四肢紧紧交缠,发髻散于枕畔, 端的是一副颠鸾倒凤的荒唐姿态。
纵然春芷不通儿女□□, 也明白这画的什么,她奋力咽下快要溢出喉咙的惊呼, 登时羞红了脸。
这等有辱世风的书籍,也唯有一些纨绔子弟或是风尘女子私下交相传阅,是万万上不得台面之物。
春芷慌忙将册子藏到身后,顾不上去看谢嫣的神色, 匆匆抱着书册出了书房。
春芷一走, 书房内就仅剩下他们二人。
谢嫣坐在圆凳上备受煎熬,容倾本就与君恪有过节,此行前来尚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难保不会因此事误会她的行事为人。
谢嫣将手边堆着的书一本本翻开检查,所幸夹带进来的只有那一本,她松了口气,蹙眉与容倾解释:“管事从书斋里挑书时,大约是一时看走了眼,才误将刚才那个……咳,一并搬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