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还没够到惊恐万状的春芷,眼前忽然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高献见这人头戴斗笠杵在跟前,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勾三、股四、弦五给本公子拿下他!”
刀疤仰倒在地,死死盯住容倾疾呼:“大郎你快些带老大走!我们打不过他们的!”
勾三随手团起一堆还未化开的脏雪,往他嘴里一扔:“吵什么吵!”
容倾照着勾三腰间佩剑狠狠踢上一脚,脚尖只轻轻一勾,便将长剑勾到自己手心。
他歪着头冷声道:“我是不曾听闻,定安侯何时有个强抢民女的妻兄,虎贲将军膝下何时出了个不学无术的嫡子……”
此言瞬间戳中高献的痛脚,他使力推了弦五一把,自己也抽出一柄长剑,剑尖直捣容倾脉门:“本公子看中的女人,还没哪个敢上来争抢,你找死!”
透过帘子一角的缝隙,谢嫣甚至还未看清容倾究竟是如何出手的,他手中泛着银光的长剑,就乍然挥舞出一方光盾。
他出手快如一道道闪电,一条条迅猛又不失力道地劈进人群里,目光所及之处,恰到好处传来一声声哀嚎。
地上未干的雪水尚且来不及溅上他轻软衣摆,几个长随纷纷捂着胸口应声倒地。
刀疤早已看呆了去,勉力爬起来扭头问小个子:“刚才是容大郎打伤了他们……我没看错吧?”
小个子捂着脸羞愤欲死:“看着弱不禁风,身手却远比我们几个好,这小子当初到底是怎么中了我们暗算的?”
酒糟鼻戳着他两脊梁骨:“当日哥几个看他行事可疑,一棍子上去就揍得他两眼一翻不省人事,哪里还有余地能避得开……”
几个人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互相搀扶着起身,确认只是小个子伤得重些,其他的人倒没什么伤情。
对方以一人之力,就能打得自己最为得意的随从哭爹喊娘,高献脸上挂不住,左脚如疾落的雨点,砸得勾三股四弦五几个又是一阵闷哼。
高献吩咐唤他们快些起来,又恶声恶气指着容倾鼻尖道:“你小子死定了!有种就接着横,不管你们主子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还是哪家的夫人,我高献都……”
“嘶——”
高献不可置信捂着嘴巴,睁大眼睛死死瞪着容倾,后者扔掉手里的剑,慢条斯理拍了拍掌心并不存在的灰。
他弧形精致的下颔落在高献眼中,竟生生带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容倾殷红嘴唇微微勾起:“说完了?”
高献恍惚觉得,他似乎曾在哪个不经意的瞬间,见过这样凌厉好看的下巴。
可记忆实在太过模糊,他一时半会回忆不起当初的场景,酒意也经这一吓散了大半,惊魂未定捂紧被利刃划破的嘴巴,揪着几个长随的衣领子屁滚尿流遁回马车上。
眼见对面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烟跑得没影,车夫终于如释重负,他抱住容倾大腿,涕泪交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容兄弟,多亏有你在,老夫这把老骨头搭进去也就罢了,若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王妃只怕会哭晕过去……”
容倾搀起他凝神问:“老人家可还能赶车?这里离皇城近,今夜之事事关重大,禀明太后才是上策。”
车夫满口答应下来:“能能能,老夫身子骨好得很,容兄弟不必担心。”
春芷仍保持着将马车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姿势,见容倾靠近,她才如梦初醒,失魂落魄退至一旁。
他拂开帘子,半个身子都没入车厢里。
刀疤装作没看见容倾这番算作色胆包天的举止,挡住几个随行丫鬟的视线,缠着她们替自己包扎伤口。
出了这桩意外,众人皆有些人心惶惶,春芷生怕又会出了什么差错,从刀疤那里要来一根铁棒,牢牢抱在怀里。
小个子递给她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他心道这玩意虽然砸人疼,可姑娘你细胳膊细腿的,连举铁棒的力气也没有,哪里还能护得了自己与老大周全。
然而转念一想,猛地念起备受他们兄弟嘲笑的容倾,看着是个不折不扣的绣花枕头,一身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厉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准人家姑娘横起来,比男人还凶悍呢……
驶出这条异常幽深昏暗的小道,马车终于驶向了官道上。
偶尔也遇见几辆刻有世家家徽的马车,比起其他府上的阵仗,他们锦亲王府反倒显得颇为寒酸,几个下人衣衫不整不说,连神色也格外萎靡不振。
容倾半途上说是有几样东西落在家中,还需前去取,故而早他们一步下了马车。
皇城前已经有几个与锦亲王府颇为亲近的姑姑,三三两两候在那里。
春芷将腰牌递给她们过目,几个姑姑连忙掀开帘子请谢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