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自然晓得她是在拖延时间,夫人今天是生气,可一旦花如雪当面求情,难保不会有转机,又道:“小姐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老奴不过奉命行事罢了,还望小姐行个方便。”
花如雪轻笑:“方嬷嬷何必妄自菲薄,这花府,谁人不知,您老人家比我们做主子的还体面些呢。”
英蓉泡好了茶,一盏放在小几上,一盏端给方嬷嬷,方嬷嬷接过却是不喝,只道:“小姐为何要来挖苦老奴,老奴在府中,虽有几分体面,也是老爷夫人给的,故尽心为老爷夫人做事,略报大恩罢了。”
花如雪不说话,继续看书,心里却急,不知花夫人几时归来,只盼着府里有个什么大事才好,若自己假装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再醒来,只怕两个丫头早已被打发了。忽而,她道:“方嬷嬷,我且问你,今日若我不将英蓉芳萝交你带出,你会如何?”
方嬷嬷不料她这般直接发问,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道:“还请小姐不要为难老奴。”
为今之计,是拖延到花夫人回府,花如雪扶着额,道:“隐隐觉得有些发热难受,英蓉,去煎一副药来,芳萝扶我睡下。”
方嬷嬷自然晓得她故意装病,只道:“小姐要人服侍,老奴这就去寻院里聪明伶俐的丫头来,还请将这两个蠢奴交给老奴,老奴好趁早打发了她们。”
却是英蓉怒道:“嬷嬷何必这般着急,倒叫人以为嬷嬷早已有了好的人要往墨竹院里塞,才一定要打发了我和芳萝。”
英蓉这一说,倒提醒花如雪,上一世,方嬷嬷亲侄女杏儿在花承物院里做事,花承物是花夫人长子,花府里的大少爷,为人风流,和那永定侯府的二公子最是合得来。花丞相为这事不知打了他多少回,皆是没用,打到最后,他索性就在外头买了房子住下,再不回来。花夫人心疼长子,生怕他在外头吃苦,又是哭又是闹,才逼着花丞相将花承物找回来。
花夫人为此特意给他寻了个性格泼辣的媳妇,正是永安侯府家的二小姐白淑荣。这白淑荣何尝不知花承物的臭名声,不奈何庶女身份压着,再泼辣能干,姻缘也要看主母的意思,能嫁到花府已是幸事。
进了花府,花夫人本意是叫她管着花承物,叫他好好读书,不为求取功名,也断勿要入了歪门邪道,整日混迹于莺莺燕燕之中,坏了花家名声。
白淑荣也是能干,当真就将花承物管得服服帖帖,再没出去厮混过一回,只是眼睛就多盯在家里的婢女身上了。
然花夫人对府上下人管教最严,若是她晓得哪个婢女敢爬上花承物的床,必定是要叫那婢女生不如死的。不过就算她肯点头,抬身份作姨娘,作通房,以白淑荣泼辣的性子,也绝不会叫那婢女好过。
听闻这杏儿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花如雪细想,上一世,因她落水,花夫人撵人,杏儿是早就到她院里来了的,最后还被指给了个老爷身边的小厮。不想,竟是早就被花承物看上了的。
想来方嬷嬷也已经晓得。
原是为了这个,此番,便好办了,人,就怕没有想法,有了想法,就有弱点。
花如雪道:“英蓉休要胡说,杏儿姐姐在大哥的院子里待得好好的,又能干,又漂亮,极得大哥的心呢,咱们院里有什么好,哪里劳烦方嬷嬷费心思整你们走了让她进来?”
这一说,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碍于方嬷嬷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人,否则,只怕是早就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方嬷嬷早已是涨红了脸,只将头埋得更低:“小姐说笑了,老奴是依照夫人吩咐,不敢存有私心。”
茗荷知自己不大会吵架,只怕留在屋里帮不了花如雪,早已悄悄出去煎药,换了英蓉。
英蓉不待花如雪说话,又道:“方嬷嬷张口一个夫人吩咐,闭口一个夫人心思,那么敢问,夫人可有和方嬷嬷说,需得在几时几分前,将我二人撵出去?”
方嬷嬷支吾着:“这,这倒是没有,老身不过是想早早办完此事,免得再起事端。”
英蓉笑道:“既如此,我们小姐方也说了,要亲自回了夫人再撵我们,怎么,当真方嬷嬷比我们小姐在府里还体面些不成,敢在墨竹院作威作福?”
方嬷嬷心急,哪里想起来方才花如雪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登时向花如雪下跪求饶:“姑娘可别折煞老奴,老奴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小姐面前作威作福,方才是老奴急昏了头,猪油迷了心,还望小姐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