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着急,连连磕头,道:“夫人,夫人,老奴如何敢搪塞小姐,只是确实不知此间发生何事,才说等夫人回来,一切自然明了。”
花如雪翻身下床,跪在花夫人脚边,双手攀在花夫人膝上,道:“早上去苏府时还好好的,娘亲也没有对她们三人不满,午间回来方嬷嬷就要带她们到杨婆子那里。苏府中并没有发生何事,不外就是,英蓉芳萝两个丫头偷了懒,被珍珠姐姐抓到,这本不是什么大错,哪里就要撵出去呢?所以雪儿才想,必定是方嬷嬷使的诡计。”
这边话才说完,那边英蓉几个已经哭着求饶了,方嬷嬷也在喊冤,一屋子都是声音,闹得花夫人头疼,珍珠赶紧拿薄荷油给她揉太阳穴,琉璃站在底下,只用眼神叫赵嬷嬷赶紧跪到花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去。
屋里声音渐渐下去,花夫人头疼也好些,冷冷的眼神逐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花如雪一向是没心没肺没心眼的,只顾玩闹,当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芳萝,听珍珠说起,是个炮仗脾气,英蓉也是平庸得很,想必只是心里不忿,才在苏家说出花如雪落水一事的真相。至于方嬷嬷,仿佛有事在瞒着她。
花夫人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方嬷嬷处理得过了,会错了我的意,以为英蓉芳萝犯了大错,才会想要将她二人撵出去,雪儿,你且起来。”花如雪抽噎着站起身来,在花夫人身边坐下,拿帕子抹着眼泪。
花夫人又道:“不过,英蓉和芳萝也确实犯了错,不罚不足以服众。这样,就罚下这一季月钱,以儆效尤。”
英蓉芳萝能保下性命,不被撵出去,早已经是千恩万谢,哪里还计较这四个月的月钱。
花如雪也松下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哄花夫人开心的话,正遇上晚膳时间,厨房里的人来送饭菜,本想留花夫人一道用膳,但二门的人来报,花丞相回来了。
花丞相平日里忙,晚饭却是从不缺席,就算外面有宴,不能归家,也会差人给花夫人说一声,花夫人听他回来了,脸上有了喜色,不似方才,只嘱咐墨竹院里众人几句,叫打水给花如雪洗脸,好好服侍,便走了。
花如雪送她出了院门,再回屋时,只见英蓉几个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当真叫她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回身关上门,搂了三人进里间坐着,花如雪道:“是我对不住你们,还害得你们差点被撵出去。”
花如雪体内住着二十岁重生后的自己,可是眼前这几个姑娘却还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单纯得很,一心忠于花如雪,才会帮花如雪实施她的计划,何曾想过,会因此被责罚。经杨婆子手下卖出去的奴婢,会到怎样的地方,她们也大概晓得,不然,不至于如此慌了心神。
英蓉道:“为小姐做事,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被珍珠姐姐发现,也是因为我们粗心所致,若早些防备着,也不至于如此。”
芳萝应和着,眼中是坚定的光。茗荷安慰众人道:“所幸都没事了。”
花如雪一一替她们擦干眼泪,经历上一世的背叛,这一世,她最需要的既是这样忠诚的守护,面对这样一群孩子,她突然不想利用她们了,而是真心相待:“还好英蓉机灵,抓住方嬷嬷把柄,否则,只怕今日之事,不是罚几个月月钱就能了的。”
茗荷道:“先前夫人给的赏钱我都攒着的,这几个月,咱们三个不管是胭脂水粉,零嘴吃食,还是补贴家用,都足够。”
花如雪笑着,起身去取多宝阁上一个雕花镂空红木盒子,放在三人面前,打开盖子,竟是花如雪这几年生日收到全部值钱宝贝,由平日几位熟识的官家小姐私下所赠,自然不用记在府上的账本里,拿出去换银子换银票都不会被发现,花如雪道:“这钱,自然是我出,不然,叫我如何心安。”
三人自然是一番推辞,花如雪正色道:“我虽姓花,也不过是夫人捡来的,夫人疼我一日,我就还是嚣张跋扈的丞相府三小姐,若哪一日夫人厌弃我了,我与你们,也并无二异,或许连你们也不如。今日怎样一个情形,你们也见着了。”
她们何尝不知花如雪身份地位尴尬,好就好,不好,连她们也不如,至少,她们都知道自己的家在哪,无论如何,有个去处。
芳萝道:“我们三个总是会护着小姐的。”
花如雪眼泪瞬时落下,像是积雪的断崖,摇摇欲坠,却终于迎来春日第一束温暖的阳光,她终于,又有了羁绊。花如雪道:“你们护着我,我也护着你们,咱们墨竹院上下一心,总有一日,要叫外面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再害到我们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