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是一个心里能藏得住事、也藏了很多事的孩子啊。以前是父母被杀的大仇,这次是一人对战魔界大军。
再回想一下天罡阵里,他那时已经存了必死之心。所以他给了陶然那根簪子,所以他给了方承煦那枚玉简。
那个时候,陶然好怕,这个人真的一去不回。
该给裴渊做个什么礼物好呢?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陶然不太清楚他的喜好。
“有了!他上次帮我画了一幅糖画,那我就帮他捏个小人吧。”
其实做机关人的方法和机关兽差不多,陶然就按照手办的那种大小捏人,第一个映入她脑海里的画面,就是裴渊一身红衣、魔纹妖冶,决战魔界大军。
她这样想了,也这样捏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方承煦大喊了一声:“师父!你干嘛做个穿嫁衣的大师兄啊?”
陶然:“!
这个死孩子又在胡说什么鬼话呢?
她一把捂住方承煦的嘴:“不会说话,你就少说一点,是不是又想为师和你切磋了?”
她是现代人,对于古代这种男女大防啊、师徒观念啊,没什么感觉。
但是石室里的裴渊、方绍庭,应该都是挺注重这些的,这要是败坏了大徒儿的名声多不好。
原本静静站在远处的裴渊,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
陶然强自镇定,向着他走了过去:“渊儿,你今天下午,好像心情不好?”
器灵:“是啊,你这个女人,总算有一次是主动关心我家主人的心情了。你一直陪那个太子玩,我家主人快醋死了好吗!”
其实更加让裴渊难过的是,他太聪明了,聪明的知道方绍庭说的是对的——他一辈子都只是她的徒弟。
从前庆幸有这个身份,可以让他有接近她的机会;如今又绝望是这个身份,他对她的爱慕永远难以启齿。
徒弟喜欢上自己的师父?
罔顾人伦!
玉玄剑圣这样的人啊,光辉像是日月一样清明,裴渊怎么能因为自己对她的爱,让她的人生有了污点呢?
陶然看不懂裴渊眸子里的深情,但她能够察觉到他的悲伤,太让人心疼了。
她猜测道:“是不是因为堕魔的事?你放心,师父一定帮你净化魔气。”
裴渊想要安慰她别担心,可是强行扯出的那抹笑容却苍白而无力。
陶然简直恨不得把全天下的珍宝,都捧到他面前,哄他真正开怀一笑,也顾不上小徒弟说的什么嫁衣不嫁衣了,把她刚刚做好的机关人送给了裴渊。
裴渊一时不清楚陶然这个举动的含义,“师父?”
她常常送他东西,收他为徒的第一天就送了他舍利子、九转还魂丹等等绝世珍宝,后来又送他“剑圣亲临”的玉佩,能给控制整个护山大阵。
可他直觉地认为,这个礼物和从前那些很不一样。它不是什么珍贵的修炼资源,不值得世人相争,可它是师父投入了心血和精力,亲手捏出来的。
裴渊仔细地端详着那个小人。
我在师父眼里是这样的吗?
明明通身上下魔气缠绕,像是一剑杀破苍穹的堕仙,却又仿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像是一个大英雄。
她很欣赏我?
就连他脸上的每一道魔纹,都那样纤毫毕现。
她很关注我?
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师父对弟子的欣赏和关注。
她发现我不开心,就这样费心思地为我制作礼物,想要讨我开心吗?
我是不是开心,对她来说很重要吗?她似乎并不仅仅是把我当做一个工具那样利用我。
陶然提议:“我带你去做点快乐的事情吧?”
她把裴渊带到了飞行灵舟的甲板上,然后放出了青霜剑。
她这两个徒弟啊,小徒弟反正会哭会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很快就能发泄出来;反而是大弟子裴渊,因为性格太内敛太隐忍,才更让她担心。
又是堕魔这样的大事,偏他又是那种哪怕天塌下来,也要自己强行撑着,不肯向旁人诉一句苦的性子。
以前她不敢和裴渊太过亲近,一是怕被他发现她是西贝货、虚假的那一境,二是怕不小心刺激到他黑化堕魔。
如今他堕魔了,但没黑化,真是她的好少年,就算入了魔,也还是保持着本心;她又是正儿八经的那一境大能,总算不用再掩藏她对裴渊的关心了。
裴渊按照陶然说的那样,和她一起站在了青霜剑上,只听她念了一句剑诀,然后道:“起!”
“唰”地一下,青霜剑飞了出去,在云海里驰骋。
御剑飞行,能玩的花样,可太多了。
缓慢地上升到一个高度,那是摩天轮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