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戚相、董妃、福海和东岳国勾结,东岳国主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安京布置了。你说的对,如此强大的力量,确实能杀了皇上,但他恐怕觉得那是一种浪费,真让他杀一个皇上,他还不舍得动用所有暗子呢。行刺老皇帝,北靖无非再换个新皇,可让云浩死在安京,再把这件事嫁祸在北靖头上,挑起南宁和北靖两国大战,东岳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陶然率大军冲来的时候,却见到西南寨子的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
龙武军为了保护赵云浩,人人死战,大多数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倒在了地上。
可是赵云浩没有死。
因为有一个少年,只一人一剑,就挡在了他身前,为他拦住了成千上万的东岳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那是一个黑衣少年,衣袍几乎被鲜血浸湿,分不清那些血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少年的剑招并不美,不是炫技到让你惊叹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但是直来直往,那是杀人的剑术。
他并不怕受伤,在必要时刻还会和对方以伤换伤,打法极其惨烈。
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有时候他不得不硬抗下刺进身体里的一刀,他承受的每一次伤害,都是经过机密计算的,常常是对方的刀砍进了他的身体,他的剑已经割下了对方的头颅。
战场之上,你死,我生,这就是赢了。
至于我受了多重的伤?
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总是这样不要命的打法,难怪身上的伤势那么骇人。
那是陶然熟悉的少年,他今早为她画眉,她为他系上了腰间的绶带。
可是气质却是她全然陌生的。
眉眼凌厉,长剑染血,如同一尊自蛮荒时期就屹立的战神,不管面对多少敌人,他也一步不退。
陶然唤道:“闻煜!”
闻煜也杀光了最后一个敌人。
听到自家娘子的声音,他握着剑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一蜷。
今日他偶然路过这片寨子,听到厮杀声冲天。
龙武军在高喊着:“保护太子殿下!”
闻煜大可以一走了之。
赵云浩是这本书的男主,闻煜是书里的反派。
他们天生就是对立的,反派存在的所有意义,就是为了塑造出来男主的强大。
按照书里的发展,赵云浩会在未来杀了闻煜。
理智告诉闻煜,就算今天赵云浩死在安京,只要能查明是东岳军在背后出手,并不会引起南宁和北靖的大战,只会让南宁挥军向东岳,太子被杀,举国伤恸,哀兵必胜!到时北靖可以和南宁一起踏平东岳。
没有人会责怪闻煜的,他只是一个人,他没有带任何兵马,他甚至没有佩戴一把趁手的剑,而且世人都以为他还是个傻子。
可是他的脚步始终迈不开。
他想着他家娘子总是那么温柔地叫云浩,把赵云浩当成了亲弟弟。
他记得他的夫人在拜堂时差点自尽,赵云浩大发雷霆,责怪那些宾客没有拦住她。
“如果夫人伤心了,那可怎么办?”
不舍得让陶然有一丁点难过,为此闻煜愿意舍下这条性命。
不能让娘子伤心啊,闻煜这样想着,从一个刺客的手里抢了一把剑,就杀了进去,刀如雨,剑如林,他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救下了赵云浩,可是这时听到陶然叫他的名字,他才想到,傻子是杀不了这么多人的。
闻煜转过身来,隔着如山一般堆积的尸体,如海一般流淌的血河,遥遥地回望陶然。
应该怎么做?
她只要一问,就会知道,我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从今往后,她会知道我的卑劣。
“闻煜,承认吧,你想强占她,哪怕她憎恶你,也还是想把她留在你的身边,为此不择手段,你不能没有她。”
我是不是一个很可怕的怪物?
明明对你敬若神明,却想拖你和我一起入地狱。
“闻煜?”陶然又唤了一声。
闻煜只是痴痴地望着她。
那一瞬似乎很短,短的如同白驹过隙,又似乎很长,长的足足过了一个世纪。
闻煜扔开了那把剑,扑进了陶然的怀里。
我手里有剑的话,可以占有你,也可以胁迫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选择了扔掉剑,跌跌撞撞地跑向你,扑进你的怀抱里,哭着说:“我好怕。”闻煜不敢看陶然的目光, 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 决定把一切都交给她来审判。
天堂?或是地狱?
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他贪恋的可能是最后的温暖。
陶然都气笑了, “你怕?这么不要命的打法,我真是看不出来你怕,你想救人, 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