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他情深似海_作者:野人渡(27)

如此,就能彻底断了流入西城的洪水。

宁祺原本被骆玄策勒令留在山上,但宁祺瞒着他悄悄过江之后,许是怕了,不敢再将人单独放着。

宁祺在害怕,他知道,但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入夜时抓着他不放,夜里也睡不安稳,总有噩梦侵扰,夜晚惊醒时会拉着他说许多话,骆玄策瞧得清楚,宁祺根本就没有彻底清醒。

这是魇在梦里了。

他絮絮叨叨叮嘱自己不要淋雨,有日头正好,被子该翻晒一下,也有院子里的桃花开了,记得酿一壶酒……

骆玄策越听越觉怪异,只因现下连日阴沉,没有院子,更没有桃花,而他,也根本不会酿酒,可宁祺又真真切切喊着他的名字。

好像得不到任何回应,就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也不在乎梦里的骆玄策会不会回应。

直觉告诉他,宁祺性情大变与这个梦脱不了干系。

但他没有问,他等着宁祺亲自开口的那一天,他有足够长的时间去等宁祺敞开心扉。

又是夜,骆玄策哄了宁祺睡着之后,听着枕边人的浅浅呼吸,愁眉难展。白日里火器已经秘密押送到山上,骆玄策亲自去检查了一番,无恙之后遣了高手镇在旁边,只待明日寻到适宜位置,埋入便可震开断崖,让离江水改道。

但事实并不如想象中一般容易,那处断崖极为凶险,要使用火器,就必须有人去引火,但其中凶险不可估量,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暗夜里看不清宁祺的脸,只有隐约的轮廓,骆玄策紧紧盯着,最后落寞闭上眼睛,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枕边原本清浅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骆玄策猛地睁开眼睛,宁祺低哑的嘶吼着,手指攥紧了被褥,他在恐惧,在害怕,在黑夜里崩溃着。

骆玄策试着喊了几声,却没能将人从梦中带出来,最后只能搂着人轻轻拍着,柔声唤着宁祺。

不知过了多久,让人心碎的声音才渐渐隐去,骆玄策低头就见宁祺睁着眼睛,沉默不语,他醒了。

“做噩梦了?”

宁祺嗅嗅骆玄策的气息,在他怀里寻了个姿势,才低低嗯了声。

“梦到什么了。”骆玄策拍着他,他倾尽所有温柔,只为怀中一人。

沉默半晌,宁祺才道:“梦到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染红了衣裳,我叫你,你不应。”

骆玄策心沉了沉。

“明日,你是不是要自己去引火。”没有反问,是肯定,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上辈子,他揣摩景鸿帝旨意,揣摩敌对人的想法,揣摩每个对骆向端有威胁的人,但独独猜不透骆玄策的弱点是什么。

后来清楚了,骆玄策的弱点,是他宁祺。

但他却失去了资格。

这辈子,他毫不费力就能知道这男人在想些什么。

他感到搂着自己的身躯僵了一瞬,头顶传来他的回应:“嗯。”

宁祺抱紧了一分:“非去不可吗?连我也阻止不了吗?”

“宁祺……”

“我知道,我就是……害怕。”怕上辈子他未曾经历过的,怕骆玄策受伤留下病根,那样好疼的,他眼睁睁看过骆玄策那么能忍的人,病发时双眸泛红,咬破了唇。

他失去所有,天地间孤身一人的时候,只有骆玄策。

他太害怕失去骆玄策了。

那样的话,世间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边关比这凶险多了。”骆玄策提了提怀中人,直到视线相对,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刚去的时候,我每日都想着逃跑,边关太苦了,哪怕我从小吃着苦长大,也还觉得苦。后来又觉得,既然来了,就要闯出自己的天地,让我曾经害怕的,全都跪在脚下匍匐,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我只要能护住在意的人,那便足够了。”

宁祺听得认真,也心疼。

那都是他不曾参与过的生活,如果听一听,是不是能更近一步?

“有一回,我判断失误,被敌军围困在千重山里,那里瘴气笼罩,蛇虫鼠蚁遍布,野兽横行。他们以为能将我困死在里面,可我出来了,带着我方将士反包围了他们,将他们赶入千重山,也让他们尝尝那滋味。”骆玄策轻笑出声,“还有一回,漠北正赶上风沙暴,将人都卷到了天上去,那一次损失了不少人,而我也迷了路,在大漠里走了五天五夜,你看,我还是走出来了。”

“所以,不要担心,我有必须要活下去的信念,我不会有事。”

说了那么多,大概只为了最后一个承诺。

可宁祺知道,一切远没有骆玄策随意出口那般轻松,这背后埋葬了无数血肉,无数苦难的过往,才练就出一个令北境闻风丧胆的大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