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宁祺憔悴的脸,骆玄策异常自责内疚,但他并不后悔,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哪怕危险,也必须为之。
“宁祺,对不起。”
宁祺颓然坐在塌边,并不理骆玄策,这个男人,不教训永远不会长记性,是不是下一次,他也会这般义无反顾就奔赴危险,留他一人为他担惊受怕,为他发疯?
太折磨了。
骆玄策沉默下来,他知道宁祺生气了,那冷漠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此前敌对时的姿态。他看到了宁祺眼底的疲惫,他悄无声息靠近,趁宁祺不注意点了穴。
被点了穴,宁祺骤然失力,轻轻瘫软下来,闭上了眼睛。
骆玄策连忙接住人,往上一提再轻轻一带,就将人抱了满怀,亲亲宁祺紧皱的眉眼,骆玄策将人放到了里侧。
如今宁祺需要好好睡一觉,不管多生气,骆玄策更想要活蹦乱跳张牙舞爪找自己算账的宁祺,也不要一个疲惫到随时会晕倒且沉默无言的宁祺。
那样的宁祺,让人心疼。
营帐被拉开,进来的是杨副将和林穆,身后还跟了一位背着木箱的中年男子,是位大夫。
见骆玄策醒来,杨副将一脸兴奋,对林穆道:“老子就说王爷吉人天相,瞧瞧,这不是醒了嘛。”
林穆默,也不知抓着他忧心了一整天的人是谁。
“再大声些,本王让人把你扔出去。”骆玄策沉声威胁,宁祺才睡下,可别被这大嗓门嚎醒了。
三人这才注意到玄王里侧被子隆起一团,微微起伏着,显然是睡了一人,随即,三人脸上尽是精彩纷呈,是谁能上玄王的榻?
转过弯之后,不约而同露出惊奇之色,除了那个满脸小雀斑的少年,似乎也没留谁在营帐啊。
原本宁祺要留下,杨副将是不同意的,这样的少年,能照顾好王爷?但被林穆劝住了,说了一句这是王爷的人,歇了他的心思。一日下来,却是改了观,他亲眼目睹这个少年是如何尽心在照顾王爷,就冲那份真心实意,他也动容。
不过就是那少年看王爷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王爷,身体可有不适?”大夫上前问。
“无甚大碍。”
大夫上前把脉,“王爷可别不注意这些伤,等将来病痛堆积,那等痛处绝不可小觑。”
骆玄策点头,又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杨副将顿时焉了下来,“说来惭愧,我等在林子里四处寻找,半天未见王爷,正愁眉莫展之际,见到了钦公子燃起的信号,这才将您带了回来。”
“宁……子钦也去了?”
杨副将撇撇嘴,正要说什么,被林穆抢先了一步,“王爷,钦公子昨日午时便醒了,渡了江就去寻王爷,更是衣不解带照顾了王爷一整天也未曾休息,怕是累坏了。”
林穆话落下,杨副将就亲眼看着自家王爷从平静到愁眉舒展,再到后来的心疼,甚至满怀柔情的看了眼里侧的人影。
他跟随王爷多年,出征,胜仗,敌寇俯首,皆未见骆玄策真心实意笑过一次,如今为了这个少年,骆玄策竟笑了。
看来,这个叫子钦的少年,倒是占了不小的位置。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吩咐人明日早起温着粥。”
众人应下,至于给谁,自然不言而喻。
回程
入夜。
帐外风声嘶吼,大力摇晃着树枝,空气中泛起湿意,瞧着阵势,约莫会有一场暴雨。
连日来的匆忙慌乱好不容易能消停一瞬,方才已经从林穆口中得知,在离江水被成功分流时,早已安排好的人井然有序投石筑坝,两天一夜,终于控制住了水患,至少不会再有水源流入皇城方向。
百姓也安全了。
幸运的是,在此期间,一直阴沉着的天竟未落雨,以至于他们能毫无阻碍填好大坝。
如今,大坝工事显然成功一半,哪怕此时下雨,也构不成坍塌危险。
水患倒是暂无忧虑,只是……
骆玄策低头凝着怀里的睡颜,宁祺生气了,这让他比如临大敌还要紧张,方才宁祺一语不发的模样显然吓到了他。
他现在很乱,如果是敌寇将临,他还能根据地形地势,计划出最有利于大军的进攻路线,用己方最小的代价,直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不敢再进犯。
可这是宁祺。
他恨不得藏在心尖尖儿上的人,是他做梦都想拥有的人。
那晚他没告诉宁祺,支撑他自千百万人中脱颖而出,越过千重山的毒虫野兽,踏出茫茫无边的沙漠,乃至于成长为大骆皇朝史上最年轻的大元帅。
这一切归根究底是因为宁祺。
他没有接触过情爱,但也晓得心藏一人却无法靠近的酸涩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