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
“自愿是一个挣扎的过程,死后所有的世界都不是你所熟悉的……”月树的声音很缥缈。
“再生是我这辈子最漂亮的选择。”监区长将话题截止。
不同的手掌覆盖宿光的脖颈,沿着他的下巴摩挲,滑过细滑的锁骨皮肤,激起手下人微小的细毛战栗。
在一阵粘稠的思维中,宿光听到两人清晰的问好。
“你好。”
“你好。”
交叠的声线,缓慢的交谈,像永不死亡的一组乐章开始奏响。
宿光睁不开眼睛,浑噩的感受束缚了他的听觉,最终只能听见月树和监区长的最后两个字。
猛然间天旋地转,湿热感自心脏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宿光躺在床上,感到发烫的眼皮被手指撩拨。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在一片黑色、紫色、绿色的藤蔓墙体中,宿光看到两个面容精致美丽的面容面无表情却好像扬着嘴角。
他们炙热的手指像弹奏流畅而温柔的钢琴曲抚摸宿光的身体。
点在红色的珠樱上。
形暗又晦涩。
交错的面部浮光掠影,嘴唇被冰凉触碰,宿光看到监区长灰色的眼睛,里面有自己的影子。
他跟随监区长看到了没有记忆的傀儡诞生之初,于月树之前。
.
监区长是宿光的第一个傀儡,他是大漠的领袖,司祭的裙下之臣。
在狂风怒号的大帐中,宿光的手腕带着一串银制的细镯,哒啦啦响动着银光,揽上男人的脖颈。
“王。”
红唇清启。
下一秒,宿光便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剧情,他揽着人,坐在那人的腿上,微张的嘴巴还呼出了一点香味儿。
背部被大手压住,身后有人进来帐子,说,王,该启程了。
身下的人毫无反应,只有手掌沿着腰线滑到腰测桎梏住他,宿光回应,“再等等。”
一丝风沙钻进帐子,进来的人应声,司祭大人,立马退出去了。
宿光慢慢地推着男人的胸口后退,白色的服饰极具有垂钓感地滑过肌肤,金色的粉抹在他的额头和唇上,闪着碎光。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首饰的流苏碰撞发出的清脆调子,宿光看到被自己轻轻推拒按着胸口的男人五官英挺而精致,微微发黑的皮肤上抹着奇特的金粉线条组成的图案,灰色的眼瞳好似有一轮金圈,呆滞而执着地看着他。
“……?”宿光刚好奇地挑起眉毛,就见男人的嘴巴张开,鲜血汩汩流出,脖子上的青筋像游动的水蛇鼓起来跳动,发出奇怪的颜色,血液流动好似有碎粒摩擦沙沙的声音。
这是要异变?!
宿光吓得快速后撤,男人眼珠动了动,盯紧了他,就像突然活过来的人偶。
手臂一揽,宿光直接回到原来的贴紧的位置,男人发出悠长的“嗬嗬——”声音。
指尖下的皮肤在跳动,宿光害怕地闭上眼睛,只感到那处的皮肤被里面的什么东西撕裂开挤出来,丝帛被尖锐的物体割开的声音尖利地响起。
濡湿的条状物体像思恋母体般爬上他的手腕和脚踝,沿着手臂和大腿缠向颤抖的身体。
细微的惊呼声被淹没在唇齿间,新生植物的腥气带着甜腻探进了他的口腔。
宿光的手指被细枝条撩拨缠住,勾着他的手臂向上攀住男人的脖子,可他抓住的根本不像人的脖子,像一个怪物,一个有秩序的藤蔓团体。
“呜……”宿光惊悚地呜咽出声。
布麻傀儡已经不是人了,他们的皮肤是丝帛,他们的肉体是枝条,血液变成紫色、绿色,筋脉纵横遍布在每一根枝条上。
它们绞紧将自己变成怪物的人。
索求最初的恩露。
——是代价!
……
“铃……铃……”
驼铃的声音在黄沙中飘向远方,长长的队伍走在沙土上,风滚烫地刮过,所有人都掩着纱巾交谈。
烈日下,一个十几人抬着的帐房中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细嫩手掌,腕上绕着几个银白色的镯圈,让紫色或红色的痕迹看不清晰。
“停。”
里面传出带有一丝粘腻的命令,听到的人都能想到无端艳色。
仆人认得它,司祭的手,他们吆喝着将王的帐房落下,离得远远地休养生息。
那只手很快进去了,颤抖着缩回去。
大漠的人民看着王的帐房,那将所有视线和风沙都阻挡在外的遮挡内,仍能看到绿色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