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瑶瞧不见他衣袖下的动作,将他安置好便轻轻拉开他的衣衫,他整个血淋淋的背部暴露无遗。
按理说修道之人,还是道法高深之人,身着法衣时,只是撞在崖壁上,不该有太重的外伤。内伤是可能的,外伤也如此触目惊心,真是再一次证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他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很难得的,谢明瑶对一个人的过去产生好奇,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却反复出现在檀冰身上,这其实是个不太好的讯号,但她一时没注意到。
她耐着性子一点点清理他背上的血污,当没有血之后,开裂的伤口混着陈年的鞭痕越发令人心惊肉跳起来,外表看上去那般冰冷坚不可摧的一个人,衣衫下竟如此遍体鳞伤。
看来昆仑的道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以谢明瑶的敏锐,怎么会想不到,能将檀冰如此的,除了他的师尊,也没有别人了。
昆仑的上一任道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思忖间,谢明瑶翻出了储物戒里的雪月草,想着给他用了,却又不知该怎么给他用。
“算了,还是等你醒了自己用吧。”她将雪月草放到枕边,见檀冰趴着不舒服,又抱着他想让他躺好。
檀冰便是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的。
谢明瑶揽着他的身子,他衣衫不整,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外,呼吸就在她颈间,稍一抬眼便是她近在咫尺的玫瑰色的唇。
他喉结滑动,语气压抑道:“你在做什么。”
他突然出声把谢明瑶吓了一跳,手上劲儿一松差点把他扔在床上,想到他浑身的伤,她连忙又更紧地抱住了他,低头想和他说话,恰好碰上他抬起头来,于是……
挺狗血的,他们接吻了。
距离他们上一次缠绵悱恻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连这个蜻蜓点水的吻都带着陌生与刺激的味道。
谢明瑶后撤些许,面色平静地让他平躺下来,他躺下去的一瞬间,脸色白了一个度,削薄的唇紧抿抿着,看得出来,他很疼。
谢明瑶想到他的伤,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毕竟千金大小姐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能做到这般已经是极限了。
“还是侧过来吧。”谢明瑶牵起他的手,忍着他手上的滚烫,扶着他侧过身来。
檀冰很乖,真的很乖,顺着她的力道躺好,白发铺满了床榻,他侧枕着,视线始终凝着她。
谢明瑶觉得唇上还残留着他炙热的温度,他看她的眼神也热得有点难以忽视,她叹息一声道:“道尊既然醒了,那就快些用了雪月草吧,就放在枕边。”
她后撤几步:“我就先出去,不耽误你休息。”
她想走,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但想当然的没逃成功。
檀冰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声音微哑而动听道:“你不再叫我师尊了么。”
谢明瑶脊背僵了一下,脚尖踢了一下地面道:“我早就不是昆仑弟子了。”
檀冰温顺地侧躺着,静静看着她道:“我从未说过将你逐出师门。”
谢明瑶背对着他扯了扯嘴角:“嗯,你只是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否则呢?”檀冰淡淡道,“让他们去找你么。”
他很清醒地说:“若让他们来找你,你不会如此自由自在。”
说得很对,如果檀冰真的出动所有昆仑弟子来找她,她怕是得东躲四藏才行。
按照他这个逻辑,她还得感谢他才对。
可他明明亲自来了,这还不如让昆仑弟子来呢!
谢明瑶觉得头很疼,她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又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檀冰此刻始终像处于劣势的一方,刚刚还代她受伤,甚至还怀了她的孩子,她如此想……
和她的父母长辈有什么区别?
可其实,她本来就和他们没有区别。
什么样的家庭造就什么样的孩子,她不早就从根子里烂掉了吗?
谢明瑶沉默不语,檀冰也不在意,他只是温温吞吞,不疾不徐地说自己的话。
“你曾为了做我的弟子而生了恶念,走火入魔。”他声音很轻地道出事实,“可给了你想要的,你却又从不珍惜。”
他渐渐有些意味不明:“你那般向往的,得到了,却又毫不留情地甩下。”
他这话说的,倒让谢明瑶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道尊弟子的身份,还是……他本人。
谢明瑶慢慢转过身去,檀冰本来一直看着她,她转过来却躲开了,视线低垂,手并在胸前,孤零零孑然一身地躺在那,脸色苍白,姿态脆弱。
谢明瑶到了嘴边的话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的,这叫什么,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