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买的?”他话里带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惊喜,经过那个小插曲之后,赵纪宁只想快点走人,两人匆匆买完菜便去结账了。
“不告诉你。”桑白双手背在身后,满眼狡黠。赵纪宁低头看着手里冰淇淋,脸上露出开心,并没有太关心答案。
桑白见他这么容易被一个冰淇淋哄好,老毛病又犯了,又忍不住说教:“你啊你,只是让你叫个人就难以释怀这么久,想当初,你那么点大我把你从福利院领回来,可是完全把你当儿子养的,哪怕你现在――”
说到这,桑白梗了梗,强行狡辩:“...可以勉强独当一面了,可在我眼里,不永远都是那个小屁孩,叫声人怎么了,又不会让你少块肉。”
她鬼话连篇,言辞凿凿理直气壮,最擅长歪扭事实,赵纪宁深知桑白劣性,因此连争辩都不想多费口舌,拿着手里的冰淇淋就转身,继续忙碌。
没人应和,桑白一个人也有些无趣,她砸吧两下嘴,撸起袖子上前帮忙。
“这个芋头我来削吧...”
......
几顿痛快满足的排骨大餐让赵纪宁飞快释怀了超市那件事,甚至在两人再次去逛时,还会主动拉她过去看看,没见到再有上次活动后,还露出了点失望。
冬季过去,春寒料峭,熬过整个冬天都没有生病的桑白,在一次小雨天没带伞后突然感冒了。
许久没感受过病毒的身体有些抵抗不住,这次感冒来势汹汹,第二天准备起床的桑白,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病毒攻占。
头昏眼花,四肢无力,身体里的热度似乎能烫熟一个鸡蛋。
她刚坐起就两眼一黑,重重一跌,再度躺回床上。
赵纪宁是临近十点才发现不对的,往常这个时候桑白早起来准备吃早餐了,而此时他盘子都端上了桌,那道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走过去,试探敲了敲,房间里毫无声响,一片死寂。
心头本能涌起几丝慌乱,赵纪宁再度出声,已经藏不住紧张。
“丁舒颜?你在吗?”
连叫几声,仿佛被吞噬般没有任何回应,他手里握着门把轻轻一拧,一颗心顿时放下。
幸好,她没有反锁门的习惯。
门推开,里头画面映入眼中。
房间窗帘紧闭,昏暗无比,正中大床上悄无声息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就连外人闯入都毫无察觉。
赵纪宁朝她走近,不知为何,脚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走到桑白床头,不自觉屏住呼吸,看着她紧闭双目死气沉沉的脸庞,鬼使神差,朝她伸出手。
一根食指放在了她鼻下,微微颤抖,两秒后,骤的离开。
赵纪宁在心里大松一口气。
幸好还没死。桑白做了个梦。
手术室红灯闪烁, 她带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意识模糊,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要挣扎叫喊, 自己却无法控制身体,白亮灯光充斥眼前, 医生模糊的脸在上头闪过,耳边隐隐听见...
“病人生命体征下降,起搏器准备――”
浑浑噩噩中, 恍惚回到了那具破碎的身体, 日复一日消毒水的味道,狭小的,只有一扇能看见外面蓝天窗户的病房,她每天最多交流的是病房内来来去去的病友,剩下时光, 陪伴着她的是影片书籍还有通往外界网络的,那台小小手机。
她从那里看到了山河湖泊日落星辰,原来世界上存在着这么多美好的风景,春天满片粉色樱花,夏日蔚蓝壮丽大海, 秋有金黄银杏叶,冬有漫天白雪。
她生活的是一个内陆城市,不见海, 没有太多的山, 冬天很少会下雪, 记得还小的时候有个平安夜,天空飘了一点雪沫子, 桑白激动地趴在窗户边伸手去接,第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的触感,冰冰的,凉凉的,入手既化。
只可惜第二天她就发烧了,躺在病床上输点滴,挨了医生好一通骂。
那时的感觉就和现在一样,浑身乏力,睡意昏沉,眼皮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像是黏在了一起。
桑白在脑中混乱的画面碎片中穿梭,分不清现实梦境,身在何处,直到额头冰凉猝不及防袭来,陡然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眼。
昏暗光线慢慢呈入瞳孔,门外透进来一小片光,她隐约看清床前的人。
似乎是赵纪宁,他站在那,手里端着一杯水,而她此刻额上正顶着一块冰冷的湿毛巾。
“你发烧了。”面前的人平静陈述,桑白勉强辨别出他后重新闭上眼,低低□□一声,手撑着床面想要坐起。
“吃药。”小孩冷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同时他手里拿着的杯子递了过来,另只手在桑白面前展开,她才看见手心里躺着几粒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