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伊抿了抿唇,略带歉意地看了程接雨一眼。
而程接雨已经完全懵了,师叔有可能是应暮归的父亲?!
师叔和应雪莲谷主有过一段情?
一个重伤闭关二十年,一个独自养育孩子十载、进阶失败撒手人寰?
程接雨转头盯着应暮归,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和盛云霄相似的地方。
眼睛有一点点像?不不不,不像。
鼻子?不像。
嘴巴也不像!
应暮归怎么可能是师叔的儿子!
然而风花雪月四位师姐此时却三缄其口,显然无法给他答案。
于是,程接雨一散学就飞回归雪峰,将药田的差事都抛到脑后,满脑子的疑问想向盛云霄求证。
而盛云霄依旧蒙着眼坐在窗前饮茶,怀里抱着雪茶,读着——泛黄的信。
程接雨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站那作甚?”盛云霄发现他,视线从手中的信上移开,不紧不慢地将信叠起。
程接雨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发问:“是应雪莲谷主的信吗?”
盛云霄动作一顿,蹙眉反问:“与她何干?”
程接雨被对方沉沉的语气问得一愣,竟然不是吗?
他抿了抿唇,一边交代,一边观察盛云霄的反应:“今日,落雪飞花谷的师姐说,师叔与应雪莲谷主有旧。”
盛云霄蹙眉答:“认识,不熟。”
程接雨顿时松了一口气。
松完一怔,他为何这么紧张?这么在意师叔的过去?
视线重新落在盛云霄手中的信上,程接雨意识到,自己似乎过界了。
盛云霄发觉他的视线,竟然直接将手中的信从窗子里递给他。
“我……”程接雨舔了舔干涩的唇,“我能看吗?”
盛云霄朝他抖了抖信纸。
程接雨双手接过来,入眼却是十分稚嫩的字迹。
【哥哥:
见字如晤。
今日师父教我用雪水烹茶。味道(划掉)味甘香纯(划掉改:醇),师父他老人家极为喜欢!你何时来九霄宗看我,我给你煮茶。
哥哥别再说以后以后,你再不来我就长大了。师父夸我修为长进极快,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你,到时我定要同你比一场。
……
夜深了,师父催我睡觉,哥哥也记得早睡,天凉加衣,爱惜身体。
给我回信!(大号字划圈标出)
方掬水
书于十一月二十五】
啪嗒——
一滴眼泪打湿泛黄的信纸,晕开落款的墨迹。“哥哥!”
“哥哥,我有名字了,叫方掬水。方——掬——水,你要记得呀。”
“盛云霄,你现在是我师弟哦!”
“盛云霄!”
“盛云霄……”
“盛云霄,别看……求你,别看……”
流光泡影般的画面纷乱于脑海,快到压根分不清到底是实景还是虚影。
依稀能看见两个面容模糊的孩童拔高成两位翩翩少年,然后忽现一场漫天大火,将一切轰然焚为灰烬。
程接雨眼睛一痛,下意识合眼,一滴泪啪嗒落了下来。
“唔……”他揉着刺痛的眼睛,察觉指背沾到湿润才愣住,发现信上晕开的墨迹,顿时一惊,“啊!信——”
他连忙将信纸放在窗台,抓着一角衣袖轻轻擦拭那滴水渍,见收效甚微,又施以法力烘干。
然而水渍浸润过的纸张皱缩着,晕开的墨迹也无法复原。
程接雨惊慌失措地看向盛云霄,眼睛泛红,歉疚得语无伦次:“对不起师叔,我、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盛云霄将信接过,哑着嗓音问他,“哭什么?”
“没哭。”程接雨边说边揉眼睛,“刚刚突然想到一些奇怪的画面,眼睛有点痛。”
盛云霄沉默,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没有再问下去。
他恨不得直接将一切告诉他,又盼着他自己想起来。
程接雨揉完眼睛,反复眨了眨,总算好受了一点。
他觑了一眼盛云霄手边装信的匣子,忍不住问:“这些都是方师叔给您写的信吗?”
“嗯。”盛云霄应完,又补充道:“与应雪莲无关。”
“哦。”程接雨低头摸了摸鼻子,悄悄打量盛云霄的表情,“那……师叔有喜欢的女修吗?”
“……没有。”盛云霄答完,反问他:“你为何好奇?”
“就问一下。”程接雨将手背在身后抠着自己的指头,脚尖踢了踢墙脚,低头嘟囔道:“万一您想给我找个师婶婶呢……”
盛云霄:“……”
“若我找了?”
程接雨忽地瘪嘴,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盛云霄,仿佛在谴责他的抛弃。
“那……那我就不给您养老了!”他心里闷闷的,赌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