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姑娘家。”
“你别嫌弃啊,我花了三十文在刘阿婆手里买的——你要不要?”
“……要。”
盛云霄透过神魂看着应暮归手中那枚旧得褪色的剑穗,深藏于脑海的记忆刹那浮现,又缓缓退去。
他伸手接过那枚剑穗,对应暮归道:“多谢。”
“!!!”这个发展令程接雨始料未及。
这个穗子竟然真是师叔的东西?
应暮归见盛云霄真的拿走了那枚穗子,手指猛地蜷缩,怔了一会儿才收回手。
他绷紧了腮帮子,语气艰涩地开口:“敢问前辈,可是曾将此物赠与我母亲?”
应暮归问出了程接雨最想知道的问题:既然是师叔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应雪莲谷主手中保管了二十余年?而且珍视到,在她过世后,应暮归还误将其当做她的遗物。
而应暮归则有那么一瞬间希望盛云霄承认,是他将此物送给了他母亲。
而非那个男人所说,她母亲整日拿着偷来的东西睹物思人,卑微到愿意与同盛云霄只有三分像的男人春风一度。
“不曾。”盛云霄的回答却如利刃戳破了他的希望。
“当年我与小师哥受邀前往落雪飞花谷,不慎遗失了这枚剑穗……多谢应谷主代为保管。”
应暮归紧紧闭上眼,深深提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神色恢复了冷静,“我明白了,多谢前辈。”
谢他不曾戏弄母亲的感情,谢他口中的“代为保管”,为母亲留了一丝颜面,没有计较母亲将其据为己有的私心。
他朝盛云霄行礼,转身离去。
作为这场对话的见证者,程接雨先是为盛云霄果断地否认而庆幸,紧接着又为他后一句话蹙起了眉。
原来师叔不但去落雪飞花谷做过客,还是和方师叔一块去的!
他忽然心里闷闷的,不太爽快。
心头的烦闷在回到归雪峰后更甚一层。
因为他竟看见师叔将那枚褪色的剑穗,放进了装着方师叔旧信的匣子。
原来这枚剑穗竟然也与方师叔有关!
凡尘舞剑唱戏的才喜欢佩剑穗,因为瞧起来漂亮。但入剑道的修者大多喜欢干净利落,少有人往剑上佩华而不实的穗子。
以师叔的性子,本也不该有此物,但如果是珍视之人所赠,那便解释得通了。
莫非,师叔与方师叔真是道侣?
可是,程接雨摸向自己手腕上的姻缘绳,那师叔为何还要与他交换姻缘绳?
“师叔。”
程接雨不喜欢这种烦闷憋屈的感觉,心头的疑问太多,不如索性问个明白。
盛云霄抬头“看”向他。
程接雨:“惠问法师昨夜说,我长得像方师叔,是真的吗?”
白绸之下的眼睫微微一颤,盛云霄静了一瞬,答:“像,却也不像。”
这个答案令程接雨心头一刺,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悲哀。
像,至少外貌有几分像;却又不像,定是神态、气质、性格不够像。
可这个答案并不能解答他的所有疑惑,他仍不明白。
“那,师叔昨夜为何与我换姻缘绳?”
盛云霄又沉默了片刻,反问:“那你又为何答应?”
程接雨忽然一怔,好似哑了喉,猛地红了脸。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指向了他从未想过的地方。
他呐呐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逃避似跑出了盛云霄的屋子。
然后一整日都避着盛云霄,武课亦是自己练剑,没同他说话。
也由此发现,若他不开口,盛云霄似乎与他也无话可说。
好在他还有亲儿子雪茶。
吃饭睡觉撸雪茶,午后去上炼丹课也带上了它,以防这个小东西趁他不在又窝到盛云霄怀里。
落雪飞花谷几人依旧告假。却没想到,方瑶一脸好奇走过来,问他:早课后应暮归拦住他和盛云霄,是不是给师叔送了什么东西?
程接雨:???
他一问才知,上午应暮归归还剑穗那一幕被人瞧见了,后来竟然传出应暮归对云霄仙尊有意的传闻。
“如今众说纷纭。”方瑶给他解释,“最可信的便是说应师兄其实早就爱慕云霄师叔,只是一直不敢说,如今得知师叔收了别人的姻缘绳,便想表明心意为自己争取一番。”
程接雨:“……”
他无言以对,只能对编出这个瞎话的人赞一声编剧鬼才。
方瑶又道:“只是如今大家依旧不知道云霄师叔手上的姻缘绳是谁送的,也没有任何人出面承认。”
程接雨悄悄拉下衣袖藏住手腕上的姻缘绳,无比后悔没有早点把它取下来。
夜里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正在编穗子,身边似乎有女子的声音在教他,可惜内容听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