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了些许的欣慰,她的弟弟长大了。
然而,欣慰感没有维持稍许,施言亲眼看着绣春刀落下,直接刺穿了一个婢女的胸口,那婢女当场暴死。
紧接着,施城就如无事人一样抽出了绣春刀,一脸邪魅:“还不说?那本官就一个个都杀了!”
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施城是锦衣卫指挥使,便是他当场杀了一个官员,也无人能站出来置喙。
施言的手脚顿时发麻,整个人 如坠冰窟。
她记得,弟弟就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现在却……
就在施城的刀对准下一人时,施言发现,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人站出来制止,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仆从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无比陌生。
彼时,在太学,同窗们打闹玩乐,虽然都是世家子弟,不知民间疾苦,但做人最基本的品行还是有的。
如今……
如今却是这般面孔。
“住手!”施言突然大喊。
她无法亲眼看着弟弟坠入深渊,她不知道她死后,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惯想要当一个文家大儒的弟弟,怎会持起绣春刀,做了地狱修罗。
她站起身来。
顾九年眼角的余光看了她一眼,心道:这女子真的很会演。
萧渊和沈浪也神情古怪的望着她。
而这厢,施城的唇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施言觉得,弟弟欠揍。
“大人,我能揪出凶手,还请大人不要再滥杀无辜。”施言走出了席位,她这人素来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以前是,现在也改不掉。
施城嗤笑一声:“哦?是么?那倘若你抓不出凶手,本官就杀了你。”
施言:“……”
这孩子!出于本能,施言再度狠狠瞪了他一眼。
施城:“……”这女子是什么眼神?一会慈爱,一会恨铁不成钢?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对一个赝品有了兴致。
施言毫不怀疑,弟弟真会一刀捅了她,她努力不去看那把滴血的绣春刀。
施言知道,凶手一定就在当场。要刺杀朝廷官员,必然会事先做好周密的计划,直接下毒行不通,只能借助其他机会。而唯一能够接近张大人酒水的途径,便是斟酒。
那就直接排除了当场的小厮。
施言将目光锁定在了跪地抽泣的婢女们身上,直接藏毒不安全,也不方便动手,她道:“你们几人,将手伸出来。”
有锦衣卫在场,谁人敢不服从。
现场已有人吓尿了,一股子骚味漫延开来。
施言逐一查看,就在看见其中一个穿着墨绿色褙子,满头是汗的婢女时,她反复观察了对方的手指甲。
没有确定证据之前,施言不敢断言,因为一旦不小心,又是一条人命。
然而,就在这时,施城看出了施言的把戏,命锦衣卫查看那婢女的指甲。
不出片刻,锦衣卫道:“大人,果然藏了毒粉。”
那婢女意识到事情败露,正要咬舌自尽,就被锦衣卫捏住嘴脸。
施城吩咐:“不要让她死了,本官要好好审问。”
“是!大人!”
锦衣卫办事雷厉风行,整个过程迅速果决,如一道疾风刮过。甚至就连那婢女的喊叫声都被制止住了。
这时,施言猛然警觉了一件事,方才弟弟那样随意杀人,是做给在场的人看的……
而她误打误撞,不小心“坏”了他的事。
施言的手突然被抓起。
她冷不丁的又瞪了施城一眼。
这人却唇角勾起,仿佛是猎人总算是物色到了 心仪猎物时的兴奋。
“九姑娘是吧?”施城带着厚茧的手摸索着施言的手背,他的力气甚大,疼的施言直皱眉头,“首辅哪日不要你了,你就去找本官,本官很欣赏你。”
施言快要被气死了。
她被弟弟调戏了?
这孩子……怎么能对一个像自己姐姐的人下手?
施言又瞪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气冲冲离开。
施城:“……”总是瞪他?她是觉得活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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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馈戛然而止,金陵府的官员们皆是脸色各异,但谁都没有多说一个字,皆纷纷散去。
施城手中捏着一条雪白色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他心爱的绣春刀,直至那锦帕浸染血色。
他叫住了萧渊:“王爷挑选的那女子不错,处处都像我二姐,看来王爷没少花功夫教她。”
萧渊身子猛然一僵,如被雷击。
“……”不,不是他教的!施言鼻端仿佛还充斥着血腥味。
她脑子里曾经的弟弟,和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的脸不断重复交织,一阵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