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不敢隐瞒,如实禀报:“回大人,是那位九姑娘。”
顾九年剑眉紧蹙,这些年无人敢踏足梅苑半步,他倒是忽视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
她为何要拿那只匕首?
顾九年的记忆不会出错,别说是搁置在梳妆台上的匕首,就是婚房内少了一条枕巾,他都会知 道。
从梅苑一路疾走到了垂花门,常鸣等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小厮领着一酒楼小二过来,小厮为难道:“大人,这小二说,九姑娘今日中午在酒楼赊了账,记在了大人您的名下。”
顾九年面色紧绷,没有搭理那小厮,大步径直往门外走,直接吩咐车夫:“去定北侯府!”
常鸣:“……”主子这个时候去定北侯府真的合适么?
他真担心主子会被轰出来。定北侯、卫二与卫三, 皆骑马走在前头。
施言与卫远承坐在马车中。
彼时,卫、施两家交好,又都是武将之户,且, 两家也沾亲带故。故此, 施言与卫远承算是结识于幼时。
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女扮男装混入太学的事。时常帮着她胡作非为。
十五年前, 他为了她断了腿, 十五年后她又成了他的妹妹。或许, 是老天给了她一个偿还的机会。
见到故人容貌如初, 却再不能如当初一样策马驰骋, 施言泪落如雨。
卫远承以为小姑娘受了大委屈, 温和一笑, 如清风朗月般俊朗:“囡囡不怕, 日后有父亲和哥哥们护着你,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家中会给你打点好一切,便是首辅也不会再欺负你。”
施言点头, 问道:“大哥, 你的腿……郎中如何说?我倒是知道顾九年身边有一位神医,叫奎老,许能治好大哥的腿。”
奎老哪里是顾九年的人!
他本是当年冠军侯府的家臣,施言不知道顾九年用了什么法子,将奎老困在了他身边。
卫远承忽的一哂,倒是觉得妹妹没有那般柔弱,竟敢直呼首辅的名字,他道:“妹妹,日后还是不要直呼首辅名讳的好, 他这个人……不好惹。卫家与他有宿仇,不便出面请神医,再者,大哥现在也挺好。”
施言看着卫远承的腿,心中着实不好受。
她定要治好他。
卫家请不来奎老,她可以。
“大哥放心,会有法子治好的。”施言红着眼眶,莞尔一笑。
大约是失了至亲,如今又多了至亲,她难免控制不住自己,笑着笑着又哭了。
卫远承拉起妹妹白嫩的小手:“不哭了,大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们囡囡再无人欺负。”
被家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施言想起了前世的父亲、母亲、长姐……还有弟弟。
马车缓缓停下,定北侯府大门外已经站着一众人。
侯夫人萧氏早就翘首以盼,自从女儿走失后,她十年如一日茹素,原本就是娇花一样的人物,愣是在檀香灰里度过了十年。她未顾及老夫人,直接迎上前,美人就是美人,便是岁月流逝,也亦然风韵犹存,甚至于还带着几许少女的娇气。
侯夫人直奔马车,哭红了眼:“娘亲的囡囡……”
施言认识侯夫人,她与前世的母亲是堂姐妹,算是自己的姨母,更重要的是,侯夫人的容貌与母亲甚 是相似。
施言一下马车,就直扑侯夫人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天杀的贼老天,让她一醒来就是十五年后,且还让她失去了一切,她能忍到此刻,已经是性子坚毅了。
她放开了束缚,哭得身子发颤。
且就让她放纵这一刻……就这一刻。
定北侯一个铮铮汉子也抹了泪,他这辈子唯有两个弱点,一个是夫人,另一个就是女儿。
就在一家子沉浸在团聚之中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且这马蹄声甚是急促,仿佛是疾驰而来。
“父亲,好像是顾家的马车。”卫二当即警觉。
定北侯一定睛,果然就看见马车外挂着“顾”字徽牌。
他脑壳突然胀痛,手搁置在了剑柄上,十分防备。
马车一停,顾九年就下了马车,他双腿修长,几步就走上前,眉心微拧,直言道:“侯爷,本官有话与令千金说。”
定北侯的脸色铁青。
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如此厌恶顾九年。
他前脚将女儿领回家,顾九年后脚就追过来了,真真是不够自重!
“首辅,我女儿与你从未见过,也不相识!”定北侯咬牙切齿,他已与顾九年谈好,没想到这厮这样快就变卦!
此时,施言从侯夫人的怀里出来,少女方才哭过,面颊粉润酡红,双眼雾蒙蒙的,像只呆萌的狸猫。
顾九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藏的太深。